一只安静的浅棕色羊妈妈幸福地哺乳一只黑白花的小羊羔……一般来说,白羊生白羊,黑羊生黑羊,白羊和黑羊生黑白花羊。
可是,棕色羊妈妈又是怎么生下黑白花的宝宝呢?
估计是品种改良的结果。
据说,传统地道的阿勒泰大尾羊越来越少了。
大羊和小羊一定要分开牧放。
刚搬到吉尔阿特牧场,可可就在驻地所在的山坡东侧用几扇旧的毡房架子围搭了一个简易的羊圈,蒙了些破毡片挡风。
每天晚上只赶小羊入圈,大羊就会在羊圈外守着,一整夜一步也不离开。
每天早上,得先把大羊赶走很远很远,一直远到一时半刻回不了家为止,这才把小羊放出来往相反的方向驱赶。
大约中午时分,母亲们惦记着哺乳孩子,就会急急忙忙往家赶。
而那时孩子也开始馋奶水了,不知不觉扭头走向来时的路。
这样,母亲们和孩子们会在驻地下方那面倾斜的巨大空地上汇合。
当母亲们和孩子们汇合!
——我第一次看到那种情形简直给吓坏了!
目瞪口呆、双手空空地站在荒野中,简直无处藏身……发生什么事了?骇得连连后退。
群山震动,咩叫轰天,群羊奔跑的踏踏声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忽闪忽闪。
尘土从相对的两座山顶弥漫开来,向低处滚滚奔腾。
烟尘之中,每一个奔跑的身影都有准确的、毫不迟疑的目标,每一双眼睛都笔直地看到了孩子或母亲。
不顾一切!
整个山谷都为之晃动。
那惊狂的喜悦,如同已经离别了一百年……
才开始,我还以为场面失控了,以为它们预感到了某种即将爆发的天灾,以为它们在被凶猛的大兽追赶……地震了吗?狼来了吗?吓得我大喊“妈妈”
,又大喊“卡西”
,但没人理我。
两支羊群猛地撞合到一起后,母亲急步走向孩子,孩子奔向属于自己的乳房。
遍野的呼喊声慢慢沉淀下去,尘土仍漫天飞扬。
最后剩下唯一一个水灵灵的小嗓门仍焦急穿梭在烟尘沸腾的羊群中。
它的母亲昨夜刚刚死去。
我远远站在沼泽边的乱石堆里看着这一幕激烈的相会,头盖骨快要被掀开一般。
某种巨大的事物轰然通过身体,而身体微弱得像大风中的火苗。
这样的相会,尽管每天都会有一次,但每一次都如同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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