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大路-《苏州慢:一位苏州才子,写了关于苏州的一切》

南方的大路(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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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用手摸摸我头的时候,我被吓哭了。

我知道他是我亲切的祖先,但我还是害怕。

好婆与我爷爷的姐姐抬起了头,高声叫着:

“阿爹!”

“阿爹!”

“阿爹”

是吴方言,就是“爷爷”

的意思。

妈妈胆子比较小,她搂住我,闭起眼睛,我被她抱成一团。

我像掉在一堆空虚的棉花里。

发现仿宋体字木板那年,我大概七岁。

见到我爷爷时,我实足是七个月光景。

天井里铺满石板,四周都种着鸡冠花。

鸡冠花有红与白两种,大多数是红的,只是有偶尔的几枝白花。

雄壮的鸡冠花沾着水珠,红釉彩似的,亮晶晶。

不规则石板,铺到一起的时候,契合得很好,像一整块石板,在天井里铺好后,再用榔头敲几下,碎成极有韵味的冰纹。

冰纹——石缝里生着微小的碧草。

细叶绝薄,不起油光,摘一片,放到阳光里时,光线能很轻松地透到背面。

中间几块石板被撬掉了,青砖一围,就是个简单花坛。

种凤仙花。

凤仙花有白与红两种。

大多数是白的,只是有偶尔的几枝红花。

据说开白花的凤仙能治关节炎。

江南地方阴湿,一些人关节疼痛,偏方自然很多。

五六年级的小女学生,常用凤仙花瓣染指甲,我也跟着学。

所以凤仙花又叫“指甲花”

吴方言把“指甲”

念成“接客”

的音,“指甲花”

,你用吴方言一读,就是“接客花”

短促、急迫的音节,带给人一种神秘的、偷情的、晦涩但又是欢悦的感觉。

大概到立秋这个节气,老好婆们挑开白花的凤仙花,连根拔起,切碎了,包进纱布,敷在膝盖上,用手一下一下捶打。

黑丝绸的裤管在大腿上部摇晃。

松弛的、雪白的小腿肚,由于手在膝盖上捶打的缘故,悠悠又细细地颤动。

仿佛藻类或者纱在活活水中漂摆。

又像一只只装满粮食的布袋,粮食一天天少下去,布袋上部开始萎瘪,自然地垂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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