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在我们的生命史上留下颇有价值的一页。
二 十三棍僧
文科班存在的时间不到两年,但在同学的记忆中,却俨然是一个完整的阶段。
那是因为我们班不仅集中了全年级的大量精英,而且发生了数不清的趣谈逸事。
首先是干部严重过剩。
当过班长和团支书的足够组成一个政治局,班委和课代表俯拾即是。
班主任左平衡,右解释,总算草草委任了一届内阁。
我们班主任教语文,四十多岁,长得很像那时的影星颜世魁,一张黑脸上布满杀气,永远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和一双黑皮鞋,拿着一本黑教案,我们管他叫老魁,管他上课叫“黑手高悬霸主鞭”
。
我跟老魁说,我在初中当过学生会主席,领导这个班,没问题,老魁一摆黑手,你啥也别当,就给我当语文课代表,有事儿我直接找你。
后来我才明白老魁的用意,并由此悟得了许多统治之道。
10年后我也在北京一个中学当过一年班主任,也是让最可靠的学生当语文课代表。
其实老魁很少找我,可我们班同学,尤其是女生,都造谣说老魁待我像亲儿子。
我说老魁从未表扬过我,而且还批评过我,都没用。
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老魁在重大事情上都是依靠我的,只是感情不外露而已。
文科班虽然内阁整齐,人才滚滚,但班级的实际权力机构,或者说权力核心,是“十三棍僧”
。
那时电影《少林寺》风靡一时,我们班五十多人,却只有十二个男生,于是加上老魁,就号称“十三棍僧”
。
别看男生只有十二个,却有六个的成绩排在前十名。
即使成绩排在后面的,也各有神通。
比如班长田风,英俊倜傥,聪明绝顶,具有极强的组织领导能力,待人谦和仁义,办事成熟老练,文艺体育都是能手,口才又极佳,看过一部电影,他可以从头到尾讲得跌宕起伏,大家都很佩服他。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成绩总不见提高,也许是一个人太多才了,对命运就缺乏危机感,区区分数也就不大放在眼里了。
我们十二个男生,一半坐窗下,一半坐在后边。
每天嬉笑吵闹,令女生十分痛恨。
班里的大事小情,都由男生说了算。
其实三十九名女生里头也人才济济,但女生一多,就好比鸡多不下蛋,谁也不服谁,谁也甭想出头,干脆乐得让这帮傻小子领导,自己正好安心学习——我估计这就是母系社会垮台的根源。
可是学习这东西很邪门,不专心学不好,太专心也学不好。
众女生成天心不旁骛,出来进去手不离书,口中念念有词,一脸三贞九烈的样子,却大多数事倍功半。
比如团支书刘天越,从来不抓团的工作,一大早来到教室,就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下课也不出去,吃午饭时,她的同桌赵静把饭盒放到她面前,满满一大盒饭菜,她居然吃得一粒不剩,可见她的蛋白质消耗是够大的。
我们那时男女生之间相敬如宾,很少直接说与学习无关的话。
我和同桌肖麟与她们相隔一个过道,经常旁敲侧击,冷嘲热讽。
我对肖麟说:“看,又吃了一槽子。”
肖麟说:“已经一上午没出窝了。”
刘天越听了,只是低头窃笑,继续背书。
可她如此用功,也只能在女生里排进前五名,不具备领导男生的威望。
这些该死的男生,上课说话,自习吵闹,一下课就跑出去翻单杠、扔铅球,可是学习就是棒,见解就是高,办事就是灵,而且老师们还喜欢。
真不知上帝是怎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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