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种发声方法,没有内容,没有言辞,只让一种喉底的声音自然倾吐,婉转悠远。
他曾到苏门山去寻找一个叫孙登的高人,两人见到都不说话,他就“啸”
了起来。
“啸”
了一遍之后,孙登从打坐入定的状态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便再“啸”
一遍,“啸”
完,发现孙登又已打坐人定。
他觉得已完成任务,就下山了。
走到山下面,突然听到另有一种“啸”
声从山上传来,立即铺盖得漫山遍野。
这是孙登在回答他。
你们这些当代大学生能够想象这种情景吗?虽无言词,却把自己的心声倾吐得那么透彻,但又不是我们平常理解的音乐的功能。
阮籍写过一篇《大人先生传》,他所说的“大人先生”
就是孙登这样的人,是一种与造物同体,与天地并生,逍遥浮世,与道俱成的存在。
从大人先生他就想到小人了,有一段关于小人的话很有名。
他说这些小人就像寄生在裤裆缝里的虱子,爬来爬去都爬不出裤裆缝,还标榜说是循规蹈矩;饿了咬人一口,还自以为找到了什么风水吉宅。
世间那些专事咬人的人,与裤子里面的虱子有什么差别呢?这个比喻很精彩,但是,我觉得最精彩的还是那“啸”
,比多少话都更有味道正是这种“啸”
,与前面所说的哭连在一起,概括了一种难以企及的高迈,让人永久神往。
王湘宁:我很想知道,在现实生活中,他是怎么生活的呢?
余秋雨:在现实生活中,他处处反对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礼教。
他做得很故意,因此极有影响。
例如,他听说有一个兵家的女儿死了,这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没有结婚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孩和她的家人,却赶到灵堂放声大哭,哭得比女孩的亲族更悲伤。
这种哭,看似茏诞,却很纯粹,完全是为生命而哭,为生命的美好却不可延续而哭。
但是,当他的母亲亡故的时候,他听到噩耗居然没有停止下棋,这让周围的人大吃一惊,因为那毕竟是一个严格提倡孝道的年代。
大家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青,下完棋喝了两升酒,大号一声,便吐出大量的血。
总之,他处处与世俗规矩反着来,却以最坦诚的方式吐露出生命的本真。
母亲的灵堂里来了好多人,都是来吊唁的,照理他作为儿子应该站起来感谢他们。
他不,他还是坐在那里,用冷漠的白眼看人。
后来,有一位叫嵇喜的人去吊唁,回来告诉他的兄弟,说我去吊唁阮籍的妈妈,他居然给我白眼。
他兄弟想了想,就拿着酒和琴到灵堂去了,既喝酒又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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