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什么呢?有人说,这一趟什么泥巴都摸过了,说不定连鸡屎也摸了,唱有泥巴的啦。
那不就是《你侬我侬》嘛,整首歌一直在玩泥巴。
白胖男生说,原作者元朝管道升写《我侬词》,她老公读后打消纳妾念头,用弗洛伊德理论来看,她其实想用泥巴砸死她老公,唱这个适合吗?有人说,适合适合,我现在好想用泥巴砸你喔。
原来你暗恋我,早说嘛,你重新捏的时候,把我捏瘦一点,我的肉全部给你。
你们两个别闹了,车快来了,大家都会唱,就唱这首吧,认真点儿,要把感情放进来!
她心想,这时候怎能唱歌,这是要我溃堤吗?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她极力掩饰,把头别过去,望向月台上等候的旅客,几个旅客被歌声吸引,往这儿瞧。
“沧海可枯,坚石可烂,此爱此情永远不变。”
更望向铁道之外,远方那绽放火红爱苗般的凤凰树,仔细收好情丝啊,不要掉进歌词的悬崖。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留下笑容,使我长忆。
再用一块,捻一个我,长陪君旁,永伴君侧。”
再望向,树之上的,天真无邪的晴空,悠悠的白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再将你我,用水调和。”
唉,这歌怎么这么长,这男女合唱的声音怎会有波浪般的情怀?
终于唱完了。
大家握手互道珍重再见,她不握,赶紧提起行李去排队检票。
往南的人先上车走了,不久北上的火车进站,他还不走,帮女生提行李上车,转过身来,也帮她把行李放到架上,放得稳稳的,低声说:“写信给我。”
铃响了,他下车去,站在月台上挥动双手。
她这才发现群没进站,站在检票口围栏旁,行李在脚边,也朝他们挥手。
有个女生说,群临时决定不搭火车,退了票,说是改搭客运较方便。
什么时候去退票?
也许,正当她望向比远方更遥远的地方之时,正当他们唱到“从今以后我可以说,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的时候。
车离站,这田园恢复陌生,不是她的脚能扎根的土地,这刹那,觉得自己像被什么力量赶了出来。
翻开本子,看着他看过的、还要问左眼或右眼的那一页。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不知从何下笔,只写一句纳兰性德的词句:“莫回首,斜阳下。”
合上本子,任凭奔驰的火车把她的心与风景,都搅成一江春水。
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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