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午丁未年的大事是“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
。
旧社会过来的老知识分子不是“革命”
的主要对象,尤其像我这种没有名位也从不掌权的人,一般只不过陪着挨斗罢了。
这里所记的是一个“陪斗者”
的经历,仅仅是这场“大革命”
里的小小一个侧面。
一九八六年
一 风狂雨骤
一九六六年八月九日——也就是阴历丙午年的六月,我下班回家对默存说:“我今天‘揪出来了’,你呢?”
他说:“还没有,快了吧?”
果然三天后他也“揪出来了”
。
我问默存:“你是怎么‘揪出来’的?”
他也莫名其妙。
“大概是人家贴了我几张大字报。”
我倒记得很清楚。
当时还没有一张控诉我的大字报,不过我已早知不妙。
一次,大会前群众传看一份文件,传到我近旁就跳过了我,好像没有我这个人。
再一次大会上,忽有人提出:“杨季康,她是什么人?”
并没有人为我下定义,因为正在检讨另一“老先生”
。
会后,我们西方文学组的组秘书尴尬着脸对我说:“以后开会,你不用参加了。”
我就这样给“揪出来了”
。
“揪出来”
的算什么东西呢,还“妾身未分明”
。
革命群众天天开大会。
我们同组“揪出来”
的一伙,坐在空落落的办公室里待罪。
办公室的四壁贴满了红红绿绿的“语录”
条,有一张上说:拿枪的敌人消灭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
一位同伙正坐在这条语录的对面。
他好像阿Q照见了自己癞痢头上的疮疤,气呼呼地换了一个坐位。
好在屋里空位子多的是,我们足有自由随便就坐,不必面对不爱看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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