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可恶。
我怕镇上人说:老隋家有人趁别人闯东北的时候夺了人家的老婆。
我战战兢兢地回避着这句话。
小葵过得多苦,兆路死了,我该把她接到咱家里来!
我是个小人,我再也不会瞧得起我自己。
小葵是好样的,她咬咬牙走了,像个男子汉。
我倒像个女人。
我这辈子想着她......不,我该从现在起忘了她,把什么都忘了吧,只记住一条:我这个人真窝囊......”
见素第一次听哥哥这样痛心疾首地剖析自己。
他激动地打断哥哥的话:“别说了,别这样说了!
你是个好人,比我好多少倍。
你往狠里骂自己,我真害怕......哥哥,你是老大,老隋家的苦你受得最多,多不容易。
我明白你,我比什么时候都明白你......”
抱朴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他发冷似地磕着牙,说:“你不明白我。
谁也不明白我。
这也怨我自己,想的太多,告诉别人的太少。
我跟桂桂夫妻几年,也没说完心底的东西。
不是怕什么,是想得太多太多了,说不明白了。
我真羡慕别人:无愁无忧,有点忧愁一阵风就吹散了。
我羡慕桂桂,她真是个小孩子,到死的那天一双眼还像个孩子。
这双眼你见过,真好看,又黑又亮。
她大概谁也没有恨过,这样的眼装不下什么恨。
你记得办大食堂那会儿全家隔离开搜粮?她给打得脸都肿了。
可是她晚上躺在我怀里,看着我,眼里面没有一丝恨。
我当时就寻思,我真有福啊,和个『孩子』在一起过日子,自己多少染上一点她的脾气就轻松了!
到后来我才明白这是痴想,谁也没有本事改变我一丝一毫。
我已经是铸就了的沉甸甸一块东西,再也漂不起来了。
后来我还想就这么一辈子了,坐到老磨屋里吧,让老磨一天到黑这么磨,把性子磨钝,磨秃,把整个儿人都磨痴磨呆才好!
谁知道这也是枉想。
老磨把我的性子磨得越来越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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