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例子不胜枚举。
在精神上似乎是民主化了,一个时代精神上的瑰宝,似乎成了知道阅读的人的所有物。
但事实上,一切重要的东西仍被隐蔽着。
在地下,躲着僧侣阶级或社团,隐姓埋名地在领导着精神上的命运,伪装成历代以来那些具有效力与破坏力的宣传者,过着不合法的生活,但舆论上却欢迎他们的启蒙,使人们不能觉察到他们所耍的魔术手法。
但是在更窄而单纯的圈子里,我们每天可以观察到书籍的命运是多么奇怪而近乎神话,时而发出那么强大的魔力,时而具有那么令人炫目的能力。
作家们,有的被少数人所认识,活着,然后死亡。
我们常常见到他们的作品在他们死后数十年,好像漠视时间一般,才突然复活而发出光芒。
被国民一齐排挤的尼采,对几十个人尽了他的使命之后,迟至数十年后才成为被人所拥戴的作家,目睹他的著作无论如何印刷还是供不应求的情形,我们不胜讶异。
又如贺德龄的诗,经过一百年以上,突然疯魔了孜孜为学的青年;又如中国学术上的瑰宝《老子》,竟在四千年后,于战后的欧洲突然被发现,被曲译,被曲解,我们也是不胜讶异的。
表面上它像狐步舞一样流行,而在我们精神所孕生的创造层面上,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我们看见几千几万的小孩升入小学一年级,开始认字,开始拼字。
大多数的孩子都很快而极自然地学会阅读,毫不以为奇。
另一方面,有些把握住学校所授的魔术之键,年年,或每隔十年,提高对它的魅力和惊叹。
今天虽也教授读法,但注意到由此会给予孩子们多大的护符的人,便很少很少了。
对于刚学到的文字上的知识感到骄傲,孩子们展开双手,朗诵诗句或谚语,进而阅读浅近的读物或童话。
没有这方面天才的人,其阅读能力则仅停留在新闻报导或商业面上,而另一方面,也有少数的人被文字和言辞所迷惑住了。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曾是魔术,是咒语的。
)这少数的人,便成了读书家。
他们从孩提的时候便在课本中发现若干诗或故事,例如克劳狄斯136的诗句,赫伯尔137或豪夫138的故事。
待到能够轻松地读通那些之后,便舍不得丢开它们,一步一步向书籍的世界中踏进去了。
每进一步,都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广大,多么多彩多姿,而且是多么的快乐了。
他们把这个世界,最初看成为拥有郁金香的花坛或金鱼池的小巧玲珑的幼稚园,现在则成为公园、成为风景,成为大陆、成为世界,成为乐园、成为象牙海岸,常以新的魅力引诱着他们,常常绽开新的色彩。
昨天还以为是庭院、公园或原始林的,到了今天、明天则认识到那是寺院,拥有无数大厅和院落的寺院了。
那个寺院,存在着一切民族和时代的精神。
这种精神,常保持有新的觉醒,不断地准备着把它那表现形式上的多音多样性,作为一个统一来体验。
书籍中这无限的世界,对于所有真正的读书家,显示了各不相同的姿态。
他们都向这世界中,去觅求自己,去体验自己。
有些孩子,从童话或印第安的书开始,再走进莎士比亚或但丁的世界;有的孩子则先从有关星空的最初读本中之论文,进入开普拉139或爱因斯坦的作品;更有些拘谨的孩子,则从祈祷进而至于圣托麦斯140或波纳温吐拉141冷冰冰的圆屋顶,或则进入犹太律法中崇高的超然思想,以至《奥义书》(Upanishad——吠陀经之一部)和煦的比喻,或中国古代那些简洁而温和的明朗教训。
无数的道路,经由原始林通到无数的目标去。
而任何一个目标都不是尽头,在所有的目标后面,展开着新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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