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忿地说:“这些乌鸦兵肯定是世界上最坏的一杆子兵。
他们连一年收几季庄稼都搞不清,只是没遍没数地征粮。
粮秣已不是征而是硬逼,现在已经开始抢了。
百姓从怨声载道到闭口缄言,怕挨枪把子啊!”
彭县长说着就激奋起来,“我为民国政府一介县长,既然无力回天,只好为虎作伥。
想来无颜见诸位仁人贤达,更愧对滋水父老啊!”
说时喉哽语塞,热泪涌动。
在坐的先生们接连发出沉痛悲沧的叹息。
朱先生说:“得熬着。”
彭县长说:“熬不住了哇!
我的国民县府成了乌鸦窝罗!
那些白腿子乌鸦从早到晚出出进进吵吵呱呱骂骂咧咧,满嘴粗话浑身匪气,叫人听着硌耳看着碍眼,我出了县府大门就不想再进去。”
朱先生还是重复着一句话:“还得熬着。”
彭县长苦笑着说:“朱先生,我来跟你编县志行不行?”
朱先生笑着说:“我敢要你吗?”
彭县长发泄一通,唠嘈一通,倾吐一通,觉得心头松弛了,又轻声问:“朱先生,乡民盛传你能打筮算卦,你给我掐算一下,乌鸦啥时候飞走?”
朱先生故作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
众人都笑了。
彭县长又向朱先生索要一帧手迹。
朱先生慨然应允,取来笔墨纸砚,在院中石桌上铺开宣纸,悬腕运笔,一气呵成四个大字:
好人难活
第二天清早,厨师从县城买菜回来告诉朱先生,县城纷传彭县长昨夜弃职逃走,下落不明。
朱先生愣怔一下随之叹惋:“他熬不住了。”
末伏一个雷雨之后的傍晚,暑热驱散,天宇澄碧,朱先生和他的同人们倾巢而出到原坡上去散心,享受骤雨初雾后的山川气韵,结果一个个粘着满脚黄泥,满腿湿漉漉地回到书院。
门房的徐秀才神情紧张地把一封信交给朱先生说:“两个兵送来的。”
朱先生接住拆开一看,瞅着众位先生狐疑的脸色说:”
唔!
狼来了!”
随之吩咐徐秀才说:“你到村子里去买两只狗来,买不下就借。
要大狗恶狗。”
徐秀才眨巴着眼问:“先生买狗做啥?”
朱先生笑说:“狼来了就得狗咬嘛!”
随之又吩咐厨师说:“你明日给咱做一样菜,把豆腐跟肉熬成一锅。”
(第2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