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吵架过后他会带着笔记本电脑离家,指控我把家里变成战场。
我也确实越来越难以控制我的恼怒,尽管事出有因,但我无法理性表达。
他会打包他的小小行李箱,躲去全世界他最爱的地方—加沙。
坐在屋里,在我们全天候点着的那盏落地灯的昏黄光晕之下,我自问:“我是不是变成了野心勃勃的男子背后那种心生挫败、刻薄阴沉的妻子?”
我并非无法在耶路撒冷拥有属于自我的繁忙生活,这座城市与这整片土地是如此丰富,只要我有意,多数夜晚我大可以外出社交,或与塔玛以及她的友人在德温酒吧热舞;我可以趁着周末与各国友人在派对上狂欢,还可以去黑门山健行;或者我可以约较有冒险精神的旧识,一同去位于以色列南方沙漠的米茨佩拉蒙镇(MitzpeRamon)的峡谷探险。
但我无心于此,至少我现阶段的人生是如此。
我想念里欧。
况且我得在孩子的父亲行踪成谜的状况下,独自背负起教养孩子的重大责任。
我时常觉得自己已面临崩溃边缘,甚至不敢深呼吸,就怕自己一放松就会有所闪失。
我知道自己不够理性,但我开始偏执地担心起倘若我太常外出享乐,就会有可怕的事情降临在孩子们身上,一旦如此我将无法在场保护他们。
关于在集体农场请犹太祭司与印度教祭司替我们主持婚礼一事,被搁置了好一阵子。
以色列从加沙走廊撤离,之后哈马斯又接管该地,这些事情也让里欧开始逐渐从家庭撤退而出。
他变得更执着于加沙走廊,甚至连黎巴嫩与以色列二度开战他也漠不关心。
他要么待在加沙撰写报告,要么就是人在耶路撒冷却开口闭口全是加沙。
他始终觉得那片过度拥挤的狭长地带对外人总是无比好客。
他总说自己在加沙感到更轻松,他说加沙人比起他们西岸地区的同胞来得更加友善。
他说加沙藏有能化解和平谈判僵局的解药。
“最令人惊喜的是只要走个一百五十米的路,就能走进阿拉伯世界。”
“什么一百五十米?”
“就是在加沙和以色列之间,有一片无人居住的土地。
只要穿越它就能来到更棒的阿拉伯世界。”
“为什么光凭这一点就说加沙比西岸好?”
“西岸地区已经变得一塌糊涂了,它已经彻底以色列化,整个社会的运作系统全照着以色列走,大多时候根本很难分得清以色列和西岸地区的交界点在哪里。”
“所以加沙比较伟大。”
“没错,你一定得亲自去一趟才能感受到现场的气势。
自从以色列撤离后,一整片加沙走廊全属于阿拉伯世界。
那里不像西岸地区一样被以色列蚕食鲸吞,那里也不像西岸地区那样被奥斯陆协议划分为A,B,C三区。”
“等走完那一百五十米之后又会怎样?”
“等你通过艾瑞兹过境站,再走一小段路就能抵达没有以色列检查哨的阿拉伯世界,没有城墙、大门与路障。
可怜的西岸人,他们没尝过自由来去的滋味。”
我本想试图争辩,但我知道他说的没错。
拉马拉的巴勒斯坦人若要前往伯利恒或杰里科,势必会经过好几道以色列检查哨,反之亦然;而且他们一定得翻山越岭,因为他们不准使用以色列移民专用的直达公路。
这些“殖民公路”
是以色列政府出资建造的,好让西岸地区各个以色列殖民区能相互直通,并与耶路撒冷串联,这些公路大多途经甚至穿越巴勒斯坦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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