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捡到一粒用糖纸包裹的石子儿,便急不可待地把它塞入嗓子眼,哽住了,两眼翻白。
母亲看了我一眼,当没看见,径直进屋。
醉熏熏的生父跟进门,大怒,拽住母亲的头发,提起膝盖猛撞。
我都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们还打得欢。
我把手指伸入嘴里胡乱地抠,哪抠得出来?手指太短了。
我摸起地上的一根细树叉,往喉咙里戳。
老天垂怜。
那粒石子儿竟然被我这样撬出嘴。
我吐出满口的血。
被生父打得鼻青眼肿的母亲飞来一脚,说我这个畜生,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丢人现眼?母亲嚎啕大哭。
我手足无措,心里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那时的我又怎么能理解这些大人的恩怨?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成了畜生。
我离家出走了。
也谈不上离家出走,不过是想找一个看不到他们的地方。
我去了县汽车站,在破烂的长条椅上躺了一晚,等天色蒙蒙亮,睁开眼,看见一张短头发女人嫣然的脸。
女人问我爸妈在哪。
我说他们在家里打架。
几个大人嗤嗤发笑。
好像我说的是笑话。
一个王八蛋还插上一句,“是不是你妈在下面,你爸在上面?”
我扑过去,试图从王八蛋手臂上咬下一块肉。
女人拦住我,把我送回家。
她是好人。
可好人没好报。
这怨我。
我不该再去找她。
我知道她是县医院的医生,就找到她的集体宿舍,没事坐在门口用苍蝇喂蚂蚁,用树枝拨蚯蚓,或者拿块瓦片在地上勾勒各种疯癫癫的图案。
我也画她的大眼睛与短头发。
我喜欢女医生。
她住的小屋墙壁上有一幅非常大的地图。
她的手指头在地图上移动。
我跟着她细细长长的指头在中国旅游。
南方的天空飘着吴侬软语,戴斗笠的农人牵着牛赤足行走在田埂上,河流在碧绿的田野上打出蝴蝶结,银子一样闪闪发光。
林子里盛满鸟叫。
鸟叫声让性格最急躁的人也心平气和;
东方的大海澄清剔透,海面飘满肥美透明的海蜇。
岩石罅隙里的螃蟹挥舞大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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