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二天早晨六点就叫醒我了。
蜡烛当然已经烧尽了,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微光,看起来还像半夜。
当玛格丽特来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兰特街的旧房间里。
我真把她当成了从监狱逃出来的贼,是来找易布斯大叔帮她弄开脚镣的。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有时候逃犯是我们认识的本分人,有时候是恶狠狠的亡命徒。
有一次逃犯把刀架在易布斯大叔脖子上,因为他嫌大叔动作太慢。
所以,听到玛格丽特的敲门声,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喊“喂,抓住!”
——虽然叫谁抓,抓什么,我说不上来,我相信玛格丽特也说不上来。
她从门边探出头,小声说,“你是叫我吗,小姐?”
她给我端来一壶热水,为我生起炉火,然后从床下拉出夜壶,倒进她带来的污水桶里,最后从围裙上取下湿抹布,把夜壶抹干净。
在家时,我也干过倒夜壶的活儿。
现在,看见玛格丽特把我的尿倒进她的桶里,我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但我还是说了句“谢谢,玛格丽特”
——说完立刻后悔了,因为她听到这话就把头一拧,仿佛在说,你算老几,也来说谢谢?
佣人就是佣人。
她跟我说,我应该去斯泰尔斯太太房间领早餐。
然后转身走了。
我觉得,走的时候她还飞快地打量了一眼我的裙子、鞋子和打开的箱子。
我等到壁炉的火烧起来之后,就起身换衣服。
太冷了,我就没擦身。
裙子穿上去感觉黏糊糊的,当我把窗帘拉开,光线照进房间,我看见了——昨晚在烛光下看不见的——天花板因受潮布满褐色条纹,护墙板上也满是白色霉点。
隔壁传来低声细语。
我听到玛格丽特说,“是,小姐。”
然后是关门声。
然后是一片寂静。
我下楼去吃我的早餐——开始是在佣人楼梯底下黑乎乎的过道里迷路了,然后发现自己来到茅房所在的院子。
现在我看清了,茅房周围长满荨麻,院子的砖缝里全长了草。
房子墙上长着常春藤,有些窗户没了玻璃。
绅士说得对,这地方真是没啥值得抢劫的。
他说那些关于佣人的话也是对的。
当我最后找到斯泰尔斯太太的房间,那儿已经有个男的,穿着马裤,丝袜,头上戴着撒了粉的假发。
那就是魏先生,他说,他服侍李先生四十五年了。
他看起来确实也像。
一个姑娘送来早餐,第一个就是给他。
我们吃腌猪腿和鸡蛋,还有一杯啤酒。
在这儿他们每一顿都喝啤酒,他们有一整个房间专门酿酒,还说什么伦敦人爱喝酒!
魏先生几乎没跟我说话,他和斯泰尔斯太太讲了些宅子里管理的事,只是问了问我上一个东家是哪里。
我跟他说是梅菲尔威克街的邓拉文家,他自作聪明地点点头,说他认识那家的管家。
可见他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他七点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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