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边有很多梁人与同族,这些同样来自朝晟的旅客拿说笑消磨时间,并未将不远处的啼哭放在心上。
可她留意到那哭泣,托同行的朋友看好包裹,寻声走进和酒店一墙之隔的旧巷道,轻捂口鼻踩过零散的塑料垃圾,来到翻倒的垃圾箱旁,看见位双瞳失色的枯瘦女人,从那袒露的棕色臂弯里找到哭声的来源——包裹婴儿的襁褓。
脏的布里藏着干净的婴儿、肤色与女人不同的婴儿、哭闹的婴儿。
她探清女人消失的鼻息,像呵护宠物般抱起襁褓,却看到一张发黑的金属牌挂在女人的身上,本欲小心将它摘落,却让无声的水泥地被金属碰响,慌忙腾出手拾起它并放入腰包,哄着安静的婴孩走出巷道。
她求朋友捎带好行李,自己则往博萨人的警局去央求。
看得出来,接待她的博萨人不大友善,只拿流亡者太多的理由搪塞应付,甚至直言饿死这些穷鬼也是活该。
但她却不愿理解,更提出让对方恼火的请求,非要带走这已不哭闹的婴孩。
任对方如何讲解推脱,她都如此执着,执着到对方在接电话前偷偷骂一声没脑子的长耳怪。
可接完电话后,对方立刻笑脸相迎,说有朝晟使馆热心相助,本不可能办理的收养与交接的程序可以略去,开出许可让她带孩子回去。
而当她离开警局,负责接待的人便汗如雨下,更以帝皇的名义向同事赌咒,说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使馆的人在用网与她沟通,告诉她如何带孩子归国并执行必要的程序——植入朝晟公民必须拥有的“网”
。
她点点头,在前往机场的班车上轻拍襁褓里的婴孩,说出少年记忆里的话:“好孩子、乖孩子…以后就跟着妈妈去幸福生活吧。”
语毕,小武睁开眼看向仍在吞吐烟雾的老人,嘴张了又合,慢慢卷走被子,继续抱住膝盖坐着。
无秋和蔼地走到少年的身前,轻拍他的肩:“孩子,看吧,你是能控制它的。
现在,你可愿意信我了?”
小武侧脸避开老人的视线,心跳得害怕:“我…你说我杀了…人,怎么会呢…我杀了、杀了谁啊…”
“听我的指引开启你的视界,去看去想。”
“好。”
“三个月前,你结束最后一场中学的测验,在进入大学前来到永安…来到未曾见过的永安…”
“永安…永安…未曾…永安…”
少年想起来,学习的时间虽然漫长,可当它成为过去后,方能发现消失的昨天太快太多。
小半年的时间里,独自呆在宿舍的少年都会向远方的艾姐姐请教更高深的知识,并问她近来生活可好,告诉她李姐姐还是那副老样子,依旧无法在拳馆将刘哥哥打败,幸好成绩有所进步,不至于花一年重修功课,应该能通过征兵的基本测验。
告别同学后,少年乘车回到森林里的家。
当树间的蝉鸣送来新的盛夏时,连外村的孩子都在夜晚钻进树林,穿过河风的清凉、踏过泥土的湿热,将逮好的金蝉泡进水瓶,满载收获回家。
不用叔叔帮忙,少年已炸好一盘小菜,拿辣椒与麻油煸过后端到茶几,陪妈妈下棋的同时解馋。
而饮着温茶的叔叔在同阿姨商议往何处旅行避暑,姐姐则嚼着香香的虫子帮着妈妈出谋划策,终是因吞掉太多肉不停干呕。
“去永安城吧,那里很是凉快,”
叔叔笑着轻拍姐姐的背,端来茶水帮她解腻,“下次再去晨曦吧。
啊,上次到晨曦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赛尔还没到家里,艾丽莎也在上学,只有这个调皮的小坏蛋陪着我们啊。”
阿姨抱过姐姐揉着她的肚子,严厉的眉间有些心疼:“你啊,说了不能吃太多肉,怎么总是不听话…赛尔?艾丽莎?我们选好地方了,准备收拾东西吧。”
那是在客机上第一个的午觉。
在被母亲喊醒后,少年透过玻璃望清高空的城池一角,见漫长的城墙巍峨掠向远方,将宏伟如山的古木色雕楼围护在四方之中,乌木的黑与朱木的红是这座古老之城的仅有色彩,这颜色的宽广胜过重叠的大厦,是人力绝不能再现的奇景…
(第3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