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仲夏的早晨,越过城市纷繁的喧扰,独行在濉河西岸,遇见的欣喜,随一缕清爽的晨风飘溢心间。
绵延如屏障的林带,森然而绚丽地横亘在夹河间,天空因此而高远,视野因此而辽阔。
低首处,河水清亮如带,又似一条卧龙,沿西北朝东南方向匍匐。
岸边百米境内,一派农田景象,庄稼从沉睡中醒来,青绿间透着灵气,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种不曾割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河堆的斜坡上,豆苗青绿欲滴,在一畦畦沃土里疯长;半人高的玉米秆,秀着米黄色的穗子,如无数手指戳向天空。
坡下河滩平展,耕翻的麦茬裸露根系,倒伏在泥土里酣眠。
几十米远的河对岸,垂钓者头戴白色遮阳帽,用一种姿势悠然在水边。
坡下与平滩的交汇处,长发般披伏的野草,覆盖着整条狭长地堰,草丛中央,分明露出一条践踏的痕迹,那是耕耘者留下的足印。
脚踩松软的麦茬地,到五十米远的河边,露珠在后发的麦苗上闪烁,一留神,鞋帮和裤脚被水汽打湿,泥土黏在鞋沿上,裤脚也潮湿斑驳一片。
驻足河边南望,濉河大桥横跨河面,在晨霭里缥缈如虹。
对面的夹河森林带,状如逶迤的青绿色山峦,清晰的倒影在河水里映现。
脚下的河沿,紧挨麦茬地东首,并排立着一批年青的垂柳,细嫩的枝条低垂着,穿行其下,仿佛被一排多情的少女青睐,头发和脸颊,不时被柔软的手臂撩拂。
垂柳后的两步地,见缝插针般地被零星拾耕,用塑料绳或破旧丝网拦着,里面简易搭起的苇杆上,爬满了豇豆纠缠的藤蔓。
麦茬地北端,一道窄窄的浅沟分隔,荫天蔽日的森林带突兀而起。
怀着探秘的心情入林,心被童话般的梦境攫住。
幽静、深邃、旷远、博大,尘世的烦恼瞬间被荡涤一空。
满眼皆是树的世界,每一棵杨树,树龄和粗细各异,都有顽强的生命,在岁月的轮回里,挺立躯干,昂首向上生长;每一颗杨树,都有自己的位置,整齐而有秩地排列,纵横南北西东。
巨大的方阵,头顶绿色华盖,天空被层层遮住,鸟雀在下面筑巢,时有一两声鸟鸣,林间回响流转,循声望去,不见鸟的踪影,只听树叶扑簌作响。
树下黄色沙土地上,落叶密密匝匝地躺着,像铺着一层色彩斑斓的地毯。
寄生在林下的蒿草,顶上开着丝状的白花,经风抖落,林间便飘飞着丝丝白絮。
紧挨河边的两排树,向远处拱成清亮的隧道,落叶铺成的羊肠小径,蜿蜒在底部枯草间,黄灿灿的若隐若现。
树愈远愈低矮,一团雾霭缥缈在尽头。
突然想起森林王子的故事,意欲向深处畅足。
不想脚边又横向闪出半截小径,踩着脚印顺坡后仰而下,河水边竟卧着一块半米长的水泥砖,原以为这里是一片无人涉足所在,不料有人却因常至此汲水而垫砖,想必人就在此附近不远。
笑我自诩偏于世外,其实世外更有人在,而且专注于此。
相比之下,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心浮气躁而外,更无遁世之念。
立于砖上,临水情畅,一时思绪纷纷,顾盼左右,天高水长,顿时身心开朗,仿佛从迷宫里走出来。
一切是那么通达,世界也变得澄明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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