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工作很枯燥,只是送一次饭,然后就是在油灯底下看传奇故事。
我爹是个破落的秀才,我娘也算识过字,所以我也算得上粗通文墨。
因为常去给郑叔捧场,他知道我识字,也就借了一些传奇故事给我,当班的时候正好解闷。
“那老头又不安分了,说是闻到了书味。
鸟,书味也能传到这里来的么?”
乌头嘟囔着送饭回来,见到我在看书,又嚷了起来:“操,你小子还识字?”
他是牢油子,一辈子不是看牢就是坐牢,我不敢惹他,讪讪陪笑。
“你和那老头倒是配,死牢里还看个屁书!
你这么闲,给我看着班,我有事。”
乌头说着就走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事,不是沉香院就是国色楼。
听说他除了成亲第一晚是在家里过的,就没回过家。
不过有钱了上青楼,没钱了下私窑子,他这么说,也的确这么做。
《英杰传》我已经听了十几遍,书也看了四五遍,实在有些无聊。
给乌头一说,我倒对那个老头有了些好奇,忍不住往死牢深处摸去。
他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黑屋子里。
“嘿,书来了,书来了!”
我刚走近,还没说话,一个嘶哑的声音已经从铁门那边传了过来,还有一阵镣铐的声音。
“好香,好香。”
老头说。
“你要书?”
“要,要,当然要。
老夫已经憋了几十年了,好香,好香。”
我把书塞了进去,问:“你真能闻到书味?”
我有些不信,可能他只是听见了我翻书的声音而已。
“嘿,当然,书之为物,至高至清至雅,其品高,声清,韵雅,这死牢又是至贱至浊至俗的地方,高下相形,清浊相辨,雅俗相成,怎么会闻不出来?”
老头大力地吸着气,抽空说着。
我模模糊糊似乎听懂了些,却又不是很明白。
我虽然识字,却从没有和文人说过话。
唯一一个识字的朋友就是西大街青藤茶坊的说书先生郑叔。
“小哥,能给我一盏灯吗?”
他说。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死牢里一直点着灯,常常还没用坏就又有新的分下来。
找了一盏新灯,装满油,又捻了两根灯芯,送了进去。
“这个给你,以后常常给我送点书来。”
老头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身上的衣服早就成了碎布,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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