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子,也就是洛拔那瑞的丝染师傅,背靠船桅,双臂环膝,头颈低垂,缩成一团坐着,他那头乱发在月光下看起来像黑色。
雀鹰蜷缩在一条毯子里,睡在船尾。
两人都没动。
亚刃坐在船首,他已经发誓要亲自整夜看守。
如果法师愿意假定这个疯子乘客不会趁着夜黑风高奇袭他或亚刃,那是他个人的选择。
亚刃却宁愿有他自己的假设,于是就自行负起看守责任了。
可是,黑夜非常漫长,而且很平静。
月光倾泄而下,一直没有变化。
萨普利缩在船桅边,鼾声虽然不大,但延续得长。
船只徐徐前进,到后来,连亚刃也慢慢睡着了。
他惊醒过一次,看看月亮,几乎不见升高,便放弃了自许的守护职责,让自己舒舒服服睡起觉来。
与此次航旅的先前情形一样,他又做梦了。
起初的梦零碎,却不可思议地甜美踏实。
他先梦见“瞻远”
桅杆的位置上长出一棵树,粗枝与树叶合成圆拱形。
船前头有几只天鹅扑打着有力翅膀领航。
前方远处蓝绿色的海面上,显见一座有很多白色高塔的城市。
接着他置身其中一座高塔里,正在螺旋梯内往上爬,跑步爬梯的步履轻快急切。
这些场景陆续变化、重现,并带出其它场景,但也都一一消逝无踪。
突然,他置身在一处荒野,四周是吓人的朦咙暮色,恐惧在他心中滋长,直到令他无法呼吸。
但他照样前进,因为他必须前进。
走了许久后,他总算明白,在这片荒野上,“向前走”
就是“绕圈子重回原路”
。
但他得出去、得离开呀。
这个想法愈来愈紧迫,他开始奔跑起来。
可是他一跑,圈子便向内缩小,地面也倾斜起来。
他在越来越阴暗的光线中,环绕一个坑洞的内斜坡奔跑,越跑越快,那斜坡像个巨大漩涡,把人往黑暗里吸。
他发觉到这一点时,脚下一滑,跌倒了。
“亚刃,你怎么啦?”
雀鹰在船尾问他。
天空渐露鱼肚白,海水平静。
“没事。”
“做噩梦了?”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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