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来作什么?」他问。
苗黎不回答他,反而问,「那你来作什么?还穿得西装笔挺。
」
他哑然片刻,「……我来扫墓,今天是清明嘛。
」
虽然他父母的尸骨连找都找不到,虽然故交半为鬼,但是,中国人嘛,清明总是要扫墓的。
灾变之后,许多尸骨无处寻找收埋,行露镇在墓园立起了一个「灾变受难者纪念碑」。
当年麦克会流浪到此就驻足,说不定就是因为此处可以悼念父母故交。
「……也对。
」苗黎将手里的黄玫瑰放在纪念碑前,「这样也对。
你每年都来吗?」
「是啊……是的。
」麦克闭上一只眼睛,「每年都来献唱。
我也没有其他才能啊……」
苗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这倒是新鲜的扫墓。
没听过人不用鲜花素果,而是唱歌祭奠的。
他要唱什么?挽歌?安魂曲?要用什么才能够安慰这些灾变受难者?灾变时损失了几亿的人口,灾变后又因为疫病,死去了更多的人。
许许多多人被迫成为殭尸、吸血鬼,毫无尊严的,成为凶残的怪物,一点价值也没有的再度死去,并且背上更多的冤魂。
有什么样的歌可以安慰这些亡者?
麦克深深吸了口气,高亢的唱起《欢乐颂》。
「OFreunde,nichtdieseT?ne!
Sondernla?tunsangenehmere:anstimmen
undfreudenvollere.」
1785年德国诗人席勒所作,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欢乐颂。
为什么……会是这首歌呢?在这阴沈混乱,血腥的殁世,为什么要用这首歌安慰亡者呢?
但再也没有比这首歌更适合的了。
再也不会有。
就算是往巴比伦的末路走去,还是要载歌载舞,歌颂着生命而行吧?
不要服输,不肯服输。
这就是移民和原住民的志气。
这就是我们啊!
麦克第一次看到苗黎泪流满面,却是那样美丽的微笑着。
「……有这么感动?」他搔搔头,「感动到想嫁给我?」他赶紧护住自己的脸,鼻青脸肿毕竟难看。
但苗黎没有动手,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像是放下什么重担般,昂首而去。
那天午后,开始下起牛毛似的雨,清明时节,雨纷纷。
一点征兆也没有的,苗黎退了租,辞了工作,一声再见也没有说的,离开了。
就像她当初沉默的来,最后她也悄悄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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