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一定要克服,”
他说,“他流下那些眼泪才能拍出好照片。
只有在他悲惨人生的最后几分钟,他才不会伪装。”
桑迪看着他把男孩的所有东西塞回行李袋,很想问问她能不能留下那个女朋友的纪念戒指,但又不想惹麻烦。
卡尔每件事情都自有一套,她只要试图挑衅哪怕一条小小的规定,他就会暴跳如雷。
妥善处理个人物品。
那是第4条规定。
或者第5条。
桑迪永远搞不清这些规定的顺序,不管他跟她灌输了多少次,但她会一直记得那个加里·马修·布赖森喜欢汉克·威廉姆斯(1),讨厌部队的蛋粉。
她饿得腹鸣如鼓,一瞬间不禁想到,林子里悬在他脑袋上的那些莓果不知能不能吃。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废弃的采石坑。
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桑迪和二等兵布赖森还在开着玩笑、眉来眼去。
她把车停在一间用废木头和锈锡皮拼起来的小工具房后面,熄了火。
卡尔带着行李袋和一罐他们常备的汽油爬下了车。
他在离工具房几码远的地方放下袋子,往上面洒了点汽油。
袋子烧完之后,他回到车上,拿手电照了照后座,发现有个扶手下面粘着一块口香糖。
“比熊孩子还差劲,”
他说,“你本以为部队会把他们教得好一点的。
有这样的士兵,只要俄国人进攻,我们全得完蛋。”
他小心地用大拇指指甲抠下口香糖,回到了火堆旁。
桑迪坐在车上看他用木棍捅着火堆。
橘色和蓝色的火星腾了起来,随风飘荡,消失在黑夜里。
她挠了挠脚踝周围被跳蚤咬的包,对两腿之间火烧火燎的感觉有些担心。
虽然她还没有跟卡尔提起,但她很肯定是另外一个男孩传染给了她什么东西,就是几天前在衣阿华州搭他们车的那个。
医生已经警告过她,再用一两次药她就永远别想要孩子了,但卡尔不喜欢照片里出现避孕套。
火熄灭之后,卡尔把灰烬踢散到周围的砂石里,又从裤子后袋里掏出一条脏手帕,捡起滚烫的皮带扣和冒着烟的军靴残渣。
他把它们远远地朝采石坑中间一丢,隐约听见哗啦一声。
卡尔站在深坑边上,想起桑迪看到他放下相机掏出手枪的时候,用双手紧紧搂住那个年轻士兵,像是要救他。
她一看到帅哥就这副样子,虽然他着实不能责备她想多温存片刻的心,但这又不是什么性爱派对。
在他看来,这是一种真正的宗教,是他终其一生追寻的东西。
在死亡面前,他才能体会到某种上帝般的存在。
他抬头一看,天上乌云渐浓。
他抹去流进眼里的汗水,开始往车子走去。
如果他们走运,也许今晚会下雨,洗去空气中的浮尘,凉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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