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树丛内有人将犬江亲兵卫唤住,他慢慢走了出来,大家都在看是何人。
原来却是个老翁,须发洁白,无异于旷野枯草上所降之晨霜。
身体枯干,好似枝叶稀疏的渔村松树,但筋骨未衰。
不知他已寿高几何,身躯却矫健,矍铄健旺的神色呈现于容颜间。
身穿一件浅蓝色的棉袄,紧紧地提着衣襟;系着白布的手背罩和绑腿;手里提着朴刀,牵着捆得紧紧的南弥六走上前来;后边还跟着个老媪。
她穿了件粗布的宽袖长袍,把衣襟高高撩起来,打扮得很利落,手拿着长把的眉尖刀,见了义实赶忙将刀丢下,放下衣襟,毫不畏缩地走上前来。
却说那个老翁把牵着南弥六的绳索缠起来些,在远离义实主公的面前按着他坐下后,屈膝跪下与跪在后边的老媪一同给老侯爷叩头。
义实打量了一下这对老夫妇的模样,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人,惊讶地往身旁看看说:“亲兵卫,你认得他们是谁么?如果你同他们相识,那么他们也一定多年来住在这座山里,才与你熟识的。
方才你说因有与你同居者,所以并不感寂寞,但还没有细说。
我本想问问,因被其他事岔开也未来得及问。
若是与你同居的人,我也就无须惊异了。”
说着他看看那老翁道:“喂,老人家!
如果你是与亲兵卫在山上同居的,就请上前来,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快来,快来!”
他拿着扇子不住地召唤。
老翁答应一声后,先把牵着的南弥六交给贝六郎和目,诚惶诚恐地走近主君身旁,老媪在他身后跟着。
这时贝六郎和目已把南弥六拴在树下,同亲兵卫一齐守护在主君左右。
老翁恭恭敬敬地朝着义实合十叩头后,抬起头说:“若非今天在这里拜见,像我等这样的卑贱人,能到贵人身边亲自回话,就是在佛国也不容易呀!
心中十分惶恐,待我向主君禀奏。
话可能长一些,请您听着。
小可这个微不足道之人一度身亡又活了过来,原是犬山道节忠与之父、犬山道策之旧仆,原名姥雪与四郎,后来改名叫梶原〔又作神谷,村人称之为加尔波〕平。
她是小可的妻子名叫音音,是道节的奶母。
大概您也许早有耳闻,六年前的秋天七月上旬,我儿十条力二郎和其弟弟尺八,在武藏丰岛的户田河上,阻击追赶犬士们的大军,双双战死。
音音同两个媳妇曳手和单节远在上野州甘罗郡距白井城不远的荒芽山藏身。
在七月六日那天,两个儿子力二郎和尺八的亡魂回到了母亲的家中,这虽是件怪事,但也无关紧要,就不详述了。
且说……”
他有些说不清楚,回头看看说:“音音,这以后的事情你记得清楚,就替我禀奏吧。”
音音听了趋膝向前对义实禀奏道:“正如方才丈夫所说的,贱妾和媳妇自炼马家灭亡后便躲在那座山里。
丈夫因故多年流落在武藏的梶原,以打鱼为生。
一天,主人犬山道节及其盟友犬冢、犬川、犬田、犬饲等偶然在妾家聚会,就在那天深夜与四郎也悄悄从武藏前来。
同时两个儿子力二郎和尺八的亡魂被媳妇们用马驮回家来。
他们说为帮助犬士们在户田河曾与追兵的头领丁田交战并将他杀死;另外对父母多年来不能和睦相处十分难过。
道节听了深加怜悯,当晚就代替亡父道策,赦免了平与四郎昔日之罪,并备酒让贱妾与他成为正式夫妻。
我二人之事是见不得人的,我们本是私通的夫妻,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分离的。
但由于儿子的忠孝,与四郎也立了功,所以直到白发苍苍后才被恩允举行了婚礼,这实是世间少有之事,既感到可耻又可悲,令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说着眼睛里已噙满了泪水。
与四郎很着急地说:“你不要说那些没用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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