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永远离开了,但是肯定——她希望——没有死去。
但是,从某些方面来看,这又和他父亲去世时一样,就好像相信幸福的来世,热切地希望你的爱人能够安全、开心,却不得不承受丧亲之痛和孤单。
一辆救护车驶过,穿过公园,红灯在黑暗中闪动,警笛声则因为太远而听不清。
她习惯性地在胸前画十字,然后用拉丁文低声说“怜悯我们吧”
。
玛丽·罗梅恩修女曾经给五年级的学生说过,逝者和将死之人需要她们的祈祷,她在班上用力灌输这个概念,学生们在有救护车经过时,总是会向沉默的上苍祈祷,帮助那些即将进入天堂的灵魂。
她每天都为他们祈祷,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两位父亲。
那又是事情的另外一部分。
乔叔叔也知道她生父的真相,但只有罗杰能够真正理解发生了什么,也只有罗杰能够听到那些石头的声音。
有过那种经历的人都会被留下痕迹,包括罗杰,包括她自己。
在克莱尔离开过后,罗杰想要她留下来,但是她不能。
她告诉他,她在波士顿有事情要做,有事情要料理,有学业要完成。
这是真的。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离开,远离苏格兰和石圈,回到自己可以痊愈、可以再造生活的地方。
如果她留在罗杰身边,那就无法忘记已发生的事情,丝毫无法忘记。
那是事情的最后部分,她的三边拼图游戏的最后一块图。
罗杰当时保护了她,珍惜了她。
她母亲把她托付给罗杰,而他也并未辜负这份托付。
但是,他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信守他对克莱尔的承诺,还是因为他真的在意?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能作为他们共建未来的缘由,因为他们双方都背负有太多的责任。
如果他们俩有未来……她也不能写信跟他说,因为她怎么能够在说出口时不显得冒昧和愚蠢呢?
“离开,这样你才能回来处理好这件事。”
她低声说,然后对这些话做了个鬼脸。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顿时凉爽到让呼吸变得很舒适。
她心想,黎明就要到了,但空气仍然足够温暖,她脸颊的冰凉皮肤上凝结了水汽,形成小颗小颗的水珠,不断从她脖子上往下滑,打湿了她穿着睡觉的棉T恤。
她本来想把去年十一月的事情全部抛诸脑后,做个干净的了断。
然后,在足够长的时间过去后,她和罗杰或许会再见,不再充当父母生活戏剧中的配角,而是作为自己所选择的戏剧中的主角。
没错,如果她和罗杰·韦克菲尔德之间要发生些什么,那肯定是要出于自己的选择。
她现在似乎就要有机会进行选择了,这种可能性让她心底产生了微弱的、激动的震颤。
她用手擦脸,抹去上面的雨水,将它们随意地抹到头发上,压平飞扬起来的发丝。
要是不睡觉,去工作也无妨。
她让窗户开着,无视雨水在地板上聚集。
空调的风太冷,而且她感觉到烦躁不安,没法把窗户关起来。
她咔嗒一声打开桌上的台灯,抽出并打开微积分课本。
在换专业给她带来的不少好处中,有个不曾意料到的细微好处,那就是她才发现的、数学拥有的那种安慰作用。
在她独自返回波士顿、回到学校时,选择工程学似乎比选择历史学安全得多,它可靠,基于事实,永恒得让人安心。
最重要的是,它还是可控的。
她拿起铅笔,慢慢把它削尖,享受着这个准备过程,然后埋头阅读第一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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