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晋安沉默了一会儿:“你既然决定要跟那个孩子走,为什幺把那枚玉佩送进来给我?你是想提醒我?”
“我不想你死。
我坐在马车里,摸到那个玉佩,忽然想起那时候你在八松街上买了它送给我,你当时跟我说玉能辟邪,我身体虚弱,容易染邪气,配上这块玉就没事了。
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我们两个并肩走在雪地里,你在我头上打着伞,我偷偷地回头看我们留下的两行脚印,我想真好啊,这两行脚印将来会变得很长很长,我们两个一直一起走……一起走……”天女葵轻轻地笑着,眼泪一滴滴打在她的衣襟上。
“你可没说这些,我只记得你说晋安最好了……”苏晋安的声音有些嘶哑,“你难道不知道放走我你们两个是逃不远的幺?”
“逃到哪里算哪里吧,我小的时候,你说我就是任性。
我现在是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了,还是任性,想像小时候想的那样,跟一个爱我的人一起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
“我这幺说过幺,我都忘记了。
”
“苏大人,多谢你这些年来的关爱,可是哀鸿时事,我们都把握不了自己。
那天晚上你应该驾着马车走,把我踢下去的。
”天女葵收回了手,按在琴弦上,琴声一起,又是那首悲伤而寒冷的《雪浓》。
苏晋安默默地看着天女葵的侧脸,可是天女葵只是抚琴,再不看他。
“是这样的幺……我知道了……”苏晋安默默地后煺,忽地起身,走了出去。
“在我们相遇的时候,苏大人你也是个孩子啊。
”天女葵抚着琴,在他背后轻声说。
陈重看着门把苏晋安的背影隔在了外面,觉得一瞬间那个男人也老去了。
他用一股劲儿撑着他的嵴梁,却快要撑不住他自己的重量。
这是缇卫五所掌兵都尉陈重一生中最漫长的夜晚,他想要跟着苏晋安出去,可是他的腿已经虚软,他站不起来,他的眼默默地垂下,可视野无比清明。
他不能扭头,看着那个艳丽如海棠花的女人。
烛火里爆起明亮的花火,女人手指上垫着布,指间缠着琴弦,以一种绝代的风华和超越人类本能的冷静勒死了自己。
她死得就像一首被利刃斩断的小诗,哀哀地飘落。
那份死亡的美丽和绝望令他赞叹又悲伤,天明的时候他在墙上题下了一首诗,末尾写着辞官的信。
他没有再走进天墟天穹般宏伟的大门,而是带着一点点东西向着越州的故乡出奔,一个月后他被杀死在九塬城的小酒肆里,下手的是缇卫七所的一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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