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后厨的朱婆子,仗着自已在侯府中时间久,男人又在前院当差,总是欺负后院的其他人。
自从南菀来到这里后,她的衣袜就没有自已洗过,都是丢给南菀,把南菀当她的丫鬟使唤。
这会子又将自已的袜子丢给了南菀,而自已挺着肥得出油的肚子,躺在炕上休息。
南菀不想多事,拿着朱婆子的袜子就往洗衣池走。
南菀刚走到池子边,只见水井旁蹲着一个身穿水蓝色短袄的丫鬟,一个袖子高高卷起,而另一只手不断舀着水往胳膊上泼,只见她的右胳膊上竟是一大片发红的迹象,严重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显然是被烫伤的模样。
丫鬟的动作虽然很麻利,但毕竟伤势严重,打水很费事,衣襟都湿了大半了,但伤处还是发红。
南菀放下东西,走到那丫鬟的旁边,从井底打了一桶冰水上来,一手拉起丫鬟的胳膊,然后帮洗伤处。
片刻之后,伤处已经没有那么红了,但是已经开始大片地起水泡了,南菀盯着丫鬟的伤口,冷然道:“厨房有芝麻油,你再找点苍术磨成粉,然后和着芝麻油涂到伤处,就不会留疤了。”
说罢,南菀就又回到洗衣池旁,去给朱婆子洗衣袜了。
这时那丫鬟突然开口:“她们都说你是哑巴,看你这样子,不仅不哑,懂得还很多嘛!”
丫鬟在后厨前见过南菀,因为整日裹着头巾,很难不让人多看一眼。
南菀并没有回答,继续手里的活计。
听得出,这丫鬟是个爽朗的性格,她索性走到南菀的边上,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的整张脸都被头巾围住,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又见她正洗着不像是她的衣服,便猜出是怎么回事,道:“你这样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就只能一辈子被人欺负,为什么不想办法做到大丫鬟,跟着主子们,人前显脸,人后享福呢?”
“也没见你多显脸,被烫成这样不还是没人帮你。”
南菀漠然的一句气到了蓝衣丫鬟,她听完后立即站起身来,气哄哄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自已挑主子,侯府这么大,我就要一个个地试,看看哪个主子最适合我。”
南菀突然停下了手底的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
蓝衣丫鬟见南菀的神色有些动容,挑眉道:“我叫雪菱,有恩必报,我知道你,刚来第一天就被小侯爷骂了,但你绝不能认命,否则一辈子都只能在这被那些老女人给欺负,你瞅瞅你现在做的活,你心甘情愿吗?”
见南菀没有说话,雪菱又道:“总不能跟着她们叫你小哑巴吧,你叫什么?”
南菀缓缓开口:“我叫惠儿。”
雪菱拍了拍南菀的肩膀,道:“我不能与你多说了,眼下我在四姑娘那里当差,她可是个不好惹的主,等我得空了,再过来找你。”
说罢,雪菱便放下衣袖,整理了下衣衫跑走了。
看着雪菱远走的身影,南菀突然意识到什么。
雪菱说得对,人在被动的时候,真的就很难争取到什么,她来这里是要给弟弟和母亲报仇的,并非苟且偷生,就这样赖活着。
就像当初母亲还在府上的时候,她知道魏瑾菱阴险,陈珠儿歹毒,也明白那搜出的红花就是陈珠儿在害她。
因为当时虎啸楼出事,母亲不想在府中多事,因为她再牵连到虎啸楼,故而一直忍气吞声,直到最后惨死在外。
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因为母亲的让步,才让敌人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南菀恍然大悟,像她这样不多事,不惹事,是根本没有出头之日的,她要像雪菱这样,自已选主,找到能帮到她的人。
南菀心中迅速思索着侯府的情形,偌大的侯府,总有一个能帮到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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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恰逢母亲和弟弟的七七,南菀知道自已去不了墓前拜祭,便用自已的月银早早买了些纸钱藏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
在侯府的这些日子,南菀并没有去过前院,但是已经对后院的情况了如指掌。
就是他们初入侯府时经过的那片竹林是没有人在的,且在竹林里还有一座小假山,正好作为一个掩体,让南菀拜祭一下母亲和弟弟。
子时已过,明月高挂,府中安静得只剩呼呼的风声,以及只有南菀能听到的,心底的哭声。
她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烧着纸钱,低声道:“阿娘,弟弟,是我无能,没能护住你们,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他们一个都别想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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