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两个不明显的黑眼圈:“老朱啊,大清早肝火这么旺?你得喝药调理调理了。”
朱轼气得瞪他,平日里极为注重“礼”的老夫子这时候也口不择言了:“哼,都是叫你给气的。老夫都不用猜,这么多人睡觉一定是你撺掇的,不务正业!”
小团子用袖子抹了抹嘴角:“胡说,我们这是正经事。老朱你不懂不要乱讲。”
朱轼这半年下来也有进步啊。从前胤祕说什么他都能被气到,如今已经能免疫一些普通攻击了。
比如当下这句,老朱就没瞧在眼里。翻着眼皮瞅他一眼:“阿哥能有什么正事,是需要一群人睡觉解决的?说来叫老臣也开开眼。”
胤祕便把“庄周梦蝶”的实验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朱轼。
朱轼听完神色怪异,嘀咕了句“整日里就会带歪一帮皇子皇孙”,便将戒尺敲了敲,让尚书房恢复到正常读书时的状态。
“咸福宫阿哥既然提到了,老臣不妨多说几句,《庄子》这篇‘庄周梦蝶’,讲做梦梦到自己成了胡蝶,疑惑究竟是自己做梦化蝶,还是蝴蝶梦中化为自己。齐物论这一篇的重点不是睡觉也不是做梦,而是标准。”
胤祕认真听了半天,有些迷糊:“什么意思呀?”
“《庄子》还有句话叫‘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这就是动物对美的定义与我们标准不同。那么,世间万物,以不同的角度去着眼观察,都是截然不同的。”
皇子们瞪着袍子一样的圆眼懵懂点头,胤小祕摸着光秃秃的半个脑瓜,突然开口:“所以庄周梦蝶就是叫人从不同角度看自己,然后太复杂了认识不到自己是谁,就被绕进去啦?”
“可以这么理解。”朱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后干巴巴道。
人要认识自己总是充满了障碍。
反之,人看清了自己是谁,便能望见本心,找到自己的道,善待自己与他人。
朱轼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口气,便见面前的小团子嘿嘿一笑:“那老朱你就看不清自己是谁哦,明明是理学大家,竟然公开讲授道家《庄子》,老黄老顾他们知道要被气活啦!”
朱轼抽搐着嘴角:“老黄老顾莫非是……”
胤祕一脸嫌弃:“当然是顾炎武,黄宗羲两位老先生呀。你怎么连同宗好友都忘啦,不讲义气。”
朱轼:“……”
这小子再不闭嘴,老夫就要闭眼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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