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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6 / 19)

啦。”过来拉我,说:“回去吧,快回去!”我不知怎么就抱着夏天义的腿哭。夏天义说:“哭吧,哭吧,哭一哭心里就亮了。”他这么说,我心里倒真的清白了,倒后悔刚才说到了白雪,蹴在地上只是喘气。但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夏天义说:“不回去了,那就跟我走!”

我就是这样跟着了夏天义,鞍前马后,给他支桌子,关后门,端吃端喝,还说趣话,一直跟到了他去世。夏天义养了两只狗,一只是来运,一只就应该是我。中星爹说人的一生干什么事都是有定数的,我和我爹,前世里一定欠着夏天义的孽债,这辈子来补还了。

我永远地记着这一天,雨在哗啦哗啦下,我跟着夏天义,还有新生和哑巴,拿了一卷油毛毡去七里沟苫那个棚子。棚子是他们头一天搭的,就搭在夏天义的墓前头,虽然简陋,却很结实,矮墙是石头垒的,涂了泥巴,人字架几乎是树股子挨着地,里边有床有灶。我们把带来的油毛毡在棚顶上又苫了一层,雨就下得更大,棚前的泥脚窝里聚满了水,来运就跑来了。来运能独自跑来,它是认识夏天义的脚印,还是嗅着了夏天义走过的气味?我以前是见不得来运的,一看见它和赛虎连蛋,就捡石头砸它,这个时候却一看见来运就感到亲切。我说:“来运,你的赛虎呢,你咋舍得离开你的赛虎?”来运呜的一声,眼泪都流下来了。狗会流泪你信不信?它的眼泪浑浊,顺着脸颊,在那里留着发黄的痕道,然后低了头,呜哇不停。我是体会到了,人是能听懂动物话的,当然只是瞬间里,来运在告诉我,乡政府的李干事又把赛虎看管严了,不许它出来,它一去他们就撵打。我把来运夹在两腿间,可怜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新生问我和狗说啥哩,我说了来运的意思,新生说:“和赛虎不成了,清风街还有的是狗!”新生说的屁话!我扭过了头,对新生怒目而视,这当儿哐啷一声,一个黑影子突然从天而降。待我们清醒过来,一只像鸡一样大的鸟撞掉了挂在木桩上的搪瓷缸子,而鸟也撞昏了,掉在地上乱扇翅膀。这是一只谁也叫不上名的鸟,黑头红喙,当然不是锦鸡,尾巴短,但翅膀非常大,也非常漂亮。有这样一只大鸟能突然飞进了我们的小木棚里,这是一桩喜事,它撞落的搪瓷缸子是夏天义的,是六十年代农业学大寨时县上奖给他的奖品。见大鸟在地上乱扇着翅膀,来运忽地扑了上去,一下子就把它噙住。我大声喊:“来运!来运!”把大鸟从来运口里夺过来。新生踢了来运一脚,说:“这是凤凰!”我说:“哪儿有凤凰?!”新生说:“它像凤凰就权当它是凤凰。这样的鸟谁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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