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佛念孩子气长不大时, 马太守向来气他。气他贪玩爱闹, 气他不知进取,更气他在御射大赛惨败,丢了士族颜面。
但如今, 他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恭敬孝顺,稚气全无, 不哭不闹, 处事条例清晰, 也不会再让他担心。马太守心中却陡然升起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他隐隐明白,那个曾经被他厌恶着的,稚气以父为天的马佛念,再也没有了。
姜晨坐在书桌前临摹字帖时,马太守抱着他被砸伤的手臂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也不曾出声打扰。
不错。他记着,其实佛念才不过七岁而已。如今,又丧母。府中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 说些什么他要另娶之事, 在外私生子之类。
简直胡说八道!
文才七岁,坐在案牍前, 却如此的淡定。运笔之时, 沉静稳重,再不复从前课业之时总是焦躁迫不及待等待出外游玩的模样。按理说他该觉得宽慰,觉得他终于理解了一个父亲的苦心, 可如今面对他时,马太守却总是觉得,愧疚。
并不仅仅因为当日,太守府起火之事。
马寿对他说了,佛念之前出门,也遇到了外人。佛念的船被撞破,差点沉水。莫非庾殷士族竟连这个小小的孩子都容不下吗?他下意识将此事归咎于桓庾殷士族之间的纷争。
姜晨收了笔,将字帖交由夫子验收后,用镇纸将其余宣纸整整齐齐压好,洗去墨笔,挂好。不急不缓站起身,语气平和的再次问候一句,“父亲。”
马太守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也不远,就在几年前,佛念总是爹爹爹爹的唤着绕在他身边。后来他第一次打了桓阮后,佛念见到他,远远的就挡在桓阮面前,叫一声爹的时候,还很是提防。再后,他一时不察,拨倒了热茶,桓阮脸上因此落了伤疤,他又、又一时大意,禁不住如玉央求,带她回府,正遇上桓阮佛念,佛念就不再称呼他,远远就会避让。如今……如今他倒是称呼他为父亲了。
父亲这一词,听来无比尊敬,可不知比之不做称呼,究竟哪个更亲近,哪个更疏离?
“啊。”他应答了声,才回过神来,“佛念。”
他自己都处于一种茫然之态,姜晨就更不能看出他所思所想,只规规矩矩站着,听起来极为恭谨的问道,“父亲可是有事吩咐?”
马太守愣了愣。
有事?
他这个做父亲的来看他,就一定有事吗?
姜晨看他神色不对,心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