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把魂钩散,见狄青愁容儿一盼——怨;戽宝刀轻手儿一按——慢;系罗帕情眼儿微倦——干;抱孩子笑庞儿忽换——艳。看得人神也昏,望得人目也眩,挣出一身风流汗。把这喜怒哀乐,七情毕现且莫算,武兰儿熟且练。《姬家山》把夫换,《撮合山》把诗看。穆桂英《破洪州》,孙二娘《打店》。纤手儿接枪,能干;一指儿搅刀,罕见。回风的一条鞭,拨月的两根剑。一骑桃花如掣电,脚步儿不乱;三尺青锋如匹练,眼睛儿不眩。筋斗云凌空现,心儿里不跳,口儿里不颤。鹁鸽窠当场旋,两脚儿不停,一色儿不变。听说白雪把戏扮,人心慌了一大半,作文的先生抛了笔砚,老板的顾不得把账看。担水的遗桶担,缝衣的搁针线,老道士懒回八仙庵,小和尚离了七宝殿。还有那吃烟的把烟卷儿叼反,患病的忘了喝水,药片干咽。真个是不分贵贱,不论回汉,看得人废寝忘食,这才是乐而忘倦,劳而不怨,人人说好真可赞。
有了这长篇诗赞,我就在后殿里反复朗诵,来参观脸谱的人都疑惑惑地看我,他们看我,我也看他们,继续朗诵,他们就说:“这人脑子有病!”趔趄着脚往出走。中星来批评我,说:“叫你展览脸谱的,你来这儿练嘴皮啦?”我说:“我宣传白雪么!”中星说:“白雪用得着你宣传?你的职责是展出脸谱,你就得给人多讲脸谱的事!”我说:“这我不懂。”中星说:“你鼻子下的嘴呢,不会请教演员?”请教谁呀?我当然第一个想到去请教白雪,但我不敢,只好去请教演《拾玉镯》的王老师。我也知道还有个邱老师比王老师知识更多,邱老师却是男的,请教王老师其实还是为了容易接触白雪。但是,每次我去找王老师,旁边的白雪就走开了。一次吃饭,我明明看见白雪和几个演员拿着碗去伙房,我就鼓了勇气迎面朝她走,而白雪看见了我,却折身又回到仓库的宿舍去。演员们喊:“白雪,你还吃不?”白雪说:“你们先去吧,我过会儿来。”我知道她又在避我,只好打了一碗菜,筷子插了两个蒸馍回到后殿去。后殿里没有一个人,听得见老鼠在什么地方跑动和啃东西。顿顿脚,响声停了,脚一停,响声又起。我放下碗坐在那里吸纸烟,听起远处隐隐的人笑。
我只有在晚上演出时才能睁大了眼睛看白雪。她在台上演《藏舟》,唱道:“耳听得樵楼上三更四点,小舟内难坏了胡氏凤莲,哭了声老爹爹儿难得见,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间。”台上演的是更深静夜,台下正好也是弯月当空,我想,一只小船儿浮漂在江心,船上一个女人唱着歌诉她的哀伤,我的眼泪就下来了。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