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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9 / 17)

夏天智家醉睡不起,我在夏天智家的院墙外转了转,没敢进去。夏天智家的西隔壁是水牛家,水牛他奶八十岁了坐在墙根梳头,白头发掉下来她绕成一个小团往墙缝里塞,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怪念头,就脱下褂子捉虱子,夏季里虱子少,毕竟还捉住了一只,便也塞进了墙缝里,还用土糊了糊缝口儿。虱子是最古老的虫子,我想把我的虫子留下来。

我到了县剧团,夏中星他没有失信,就让我跟随他们去巡回下乡,负责保管和展览秦腔脸谱马勺。但他对我的要求十分严格:下乡期间,我不离马勺,马勺不离我,保证马勺不得损坏和丢失。我说:“马勺是我爷,我是它孙子,行了吧!”中星梳他的头发,就那稀稀几根,在头顶上抹过来粘过去,说:“头发少了。”我说:“灵人不顶重发。”他快乐起来了,唱:“王朝马汉一声叫,你把老爷×咬了?”唱完了,想起我是没那个的,就抱歉地笑笑。我不在乎这些,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说:“我跟剧团下乡,白雪知道不?”中星说:“知道。”我说:“她没说啥吧?”中星说:“没说啥呀!”我说:“哇!”夏中星说:“你咋啦?”我说:“没啥,没啥。”

第一站我们去的是竹林关镇,出发时,我看见白雪上了那辆大卡车,我也往大卡车上爬,中星却把我拉下来,让我坐到一辆拖拉机上。拖拉机上装着戏箱和那些脸谱马勺。拖拉机在山路上摇摇晃晃走了大半天,我突然想到我塞在墙缝里的那只虱子,虱一定是饥瘪了,但瘪了的虱即便成麦麸子一样,见风就飘,飘到人的身上就咬住吸人血,飘到猪的身上就咬住吸猪血。我一路都在指挥着我的虱,先去咬了丁霸槽,这是要向他显示,再去咬了白恩杰,还是向他显示,最后去咬夏天智,夏天智觉得脖子上痒,手一摸,捉住了,说:“虱子?我身上生了虱子?!”他用两个指甲要挤死虱子,一股风把虱子却吹跑了。

到了竹林关镇,镇上有个骡马会馆,是清朝年间这一带骡马商队修的祭祀神灵的地方,也是来往歇脚点。骡马会馆现在是破烂不堪了,只剩下一个戏楼和一个后殿。戏就在戏楼上演,马勺的展览布置在后殿。我和白雪见面不多,他们排戏和休息在镇上的一个大仓库里,我要看管马勺,就只能一个人睡在后殿。

剧团是白天演一场,晚上演一场。每次演出前,中星都要上台,都要讲秦腔是国粹,是优秀的民族文化传统,我们就要热爱它,拥护它,都来看秦腔;秦腔振兴了,我们的精气神就雄起了。再要讲这次演出是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剧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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