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给墨燃留了一盏灯,憧憧光影摇曳里,他闭着眼睛蜷在床上,模糊着就开始做梦——别看他平日里从容平淡的模样,其实他这具承载了两世魂灵与记忆的躯体,到底是不安的。
刚刚归隐南屏山的头几个月,他几乎每晚都会惊醒。
一会儿是梦见了巫山殿里,踏仙君被薛蒙刺杀后苍白的脸,在殿外雷霆暴雨的映衬中显得如鬼魅般阴沉。
一会儿又梦到天音阁外,墨燃长跪于地,鲜血不断地从胸口涌出,哽咽着问他,说,师尊,我是不是已经还清了,我是不是已经干净了。
他梦到死生之巅的败亡,梦到怀罪的圆寂。
梦里踏仙君森森然地对他说,楚晚宁,本座恨极了你……
梦里,亦是南屏山,当年风雪夜,墨燃说,晚宁,我会一直爱你。
可墨燃说完这句话,就慢慢地没有了心跳,留给他的,只是一夜的凄楚与绝望。他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感受,每次梦到这里,他都会因自己揪心的痛而惊醒,他甚至会无法辨认岁月几何,他会忍不住靠过去,反复确认身边睡着的人是有呼吸有心跳的,那种剧痛才会逐渐地褪去。
却后半夜都不再睡得安稳,时不时就想要睁开眼睛,再看一看墨燃的脸,看着青年如今安宁的睡颜。
后来,他的这般异样被墨燃发现了。
那一天是踏仙君人格,这个于空寂巫山殿孤独徘徊了许多年的人,只一眼就明白了楚晚宁究竟在为什么而难受,为什么而夜不安眠。于是踏仙君什么也没说,张开臂膀,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隔着岁月,隔着血肉,那心跳雄浑而有力地传递给了怀里的人。
驱散了噩梦的阴影。
踏仙君吻着他的发顶,低沉地哄着他:“……没事了。晚宁,都过去了。”
楚晚宁没吭声,许是死要面子,不愿丢人。
但踏仙君能感到自己的亵衣衣襟湿润了,有温热的泪浸在了他的心口。明明不是什么滚烫的东西,却让他整颗心都热得厉害,战栗得厉害。
令他疼极了,爱极了,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他从前只会粗暴地占有,哄人好难。
他就这么笨拙地拍着楚晚宁的肩背,嘴唇磨蹭着他的发顶,耳廓,最后低下来,噙住那微凉的嘴唇。
“晚宁,我会一直爱你。”
接吻间,他模糊地对他这样喃喃,他感到了掌中那从来狠倔之人明显的颤抖,于是在也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