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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6 / 12)

婆说:“你倒还哭个啥么,唵,把纸烟拿来,夏雨代表四叔来的,把纸烟给夏雨!”夏雨说:“我不吸。”英民拿了凳子让夏雨坐下。

英民的女儿从院门外跑进来,连声着喊爹,说:“来啦!来啦!”英民说:“谁来啦?”女儿说:“西山湾人来啦!”英民说:“来了就把人家请进来,谁也不能恶声恶气。”女儿说:“来了两拨人,十几个哩,在街口就骂,说要赔两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英民脸当下煞白,就对三踅说:“兄弟,你帮帮哥,你快去巷口把人挡住!”三踅说:“要闹事呀?我去看看!”三踅就出去了。英民说:“你看,你看,他们倒要两万!”远处已传来了吵闹声。英民突然说:“夏雨,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得了稀屎痨了,一急就夹不住屎啦。你坐,我上个厕所。”

英民去了山墙后的厕所再没出来,一伙人就进了院,粗声喊:“李英民。”夏雨跑到厕所,英民没在厕所,厕所墙上搭着一架木梯,木梯下掉着英民的一只布鞋。进来的人全都戴着孝,见英民逃跑了,就跳着蹦着骂,越骂气越大,有人把小板凳踢飞了,小板凳偏巧砸在中堂桌上的插屏上。插屏的玻璃就裂成条,插屏里装着英民爹的照片,老汉的脸成了麻脸。英民说:“土匪打砸呀!”他们说:“谁是土匪,你家才是土匪!当老子的害了一辈子人,到儿子手里了,还是害人?!”竟真的砸起来,把条柜上的一个盐罐抱起来摔了,盐白花花洒了一地,把铜脸盆用脚踩,踩出一个坑。又要抱电视机,英民的娘身子扑在电视机上。夏雨喊了一声,说:“谁也不能乱来!一乱来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了。咱都是来解决问题的,他李英民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有清风街村委会哩,村委会解决不了还有乡政府,咱找政府么!”他们说:“你是谁?”夏雨说:“我是夏天智的儿子夏雨,白路是我的亲戚!”他们就不闹了。

夏雨镇住了西山湾的来人,等到他们一窝蜂又去大清寺找君亭了,夏雨也出了门,碰着三踅。三踅说:“夏雨夏雨,你有四叔的派头哩,哥佩服你!”夏雨走得很急,眼泪却下来了。

整个下午,夏雨没有说话,他收割完了白雪二哥家的豆秆,背回去摊晾在院里,他也没再问李英民到底是赔偿了五千元还是一万元,他一概不问。从白家出来,也是闷着,也是累着,他的脚步沉重,世上最沉的是什么,他知道了,不是金子,也不是石头,是腿。书正担着两桶泔水从乡政府回来,老远就说:“夏雨夏雨,给我发什么纸烟呀?”夏雨说:“啥纸烟都没有,你要是瘾犯了,我给你卷个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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