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候,有几个人走到小摊前,一口气买下了好几碗蒸梨,太子回身把两碗递给杜绍棠,笑着说:“杜公子,拿着吧。”
杜绍棠呆了一呆,他本以为太子一行早就去了别处,没想到竟也到了此处,不好拂太子的意,于是恭谨地接过梨碗,道过谢之后,径自从人堆里出来,把其中一碗给了姐姐。
杜庭兰疑惑归疑惑,也只能一头雾水收下这份好意。
有了这碗蒸梨的交情,太子顺理成章与姐弟俩同行。
“杜公子在国子监念书?念了几年了?”
太子的声音宛如清风。
杜绍棠一贯胆小,这会儿早吓得魂不守舍了,抬袖擦汗时,下意识瞟向阿姐,结果没对上阿姐的眼神,却瞥见了不远处的霍丘,自从玉表姐把霍丘派到他身边,霍丘是朝乾夕惕,连一次差错都未出过,想想这可都是玉表姐调教出来的人,而玉表姐只比自己大四岁……
以往他事事都听爷娘和阿姐的,这段时日他指派了霍丘不少事,渐渐习惯了自己拿主意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试着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道:“某五岁开蒙,已在国子监念了六年书了。”
太子温声说:“杜家子弟个个芝兰玉树,令尊更是才贯二酉,听闻杜公当初进士科得了第一等,却因作了一篇《百姓苦》的长赋被吏部的昏官贬谪出了长安,我有幸拜读了这篇长赋,别的官员惯于歌功颂德,令尊却字字为百姓叫苦,可惜这篇长赋并未传到我阿爷手里,就被当年那位昏庸无能的顾尚书擅自压下了,这事……杜公子可听说过?”
杜绍棠暗暗捏了把汗,那是阿爷仕途的重大转折点,原本前途无量,自此跌落谷底,这话事关杜家前途,绝不能随意作答,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求助似的看向阿姐。
太子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懊悔,本想随便找些话头,没想到叫姐弟俩如临大敌。
杜庭兰察觉弟弟求助的视线,面上没吭声,脊背却挺得更直了。
杜绍棠心里一亮,斟酌着字句道:“阿爷常说身为朝廷官员,第一要义是为圣人和百姓分忧,越是明君,越能纳谏如流,所谓‘法有所失,卿能正之’。正因为圣人是一位视民如子的明君,阿爷才敢秉笔直书。”
太子微微笑了起来,这番话不卑不亢,颂扬君主的同时,也再次剖白了杜家人的忠直心肠。
他听说杜裕知性情太过耿直,常常面折人过,这样看来,杜绍棠似乎要比父亲柔和一些,外圆内方,尤为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