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身子弱,做不得这些粗活,杨参军与娘子同宗同族,代为行事,以表忠心如何?”
被点名的杨国忠一怔。
李隆基倒是很欢喜:“不错,爱妃身子弱,就不做这些了。杨国忠,你去磨墨捧砚。”
圣人发了话,杨国忠自然无有不从。
很快,几个小内侍将桌案御座抬到了七宝床前,布陈好之后,连忙低头退下去。
谁也没见过这等阵仗,还当李白是哪个新提拔上来的蕃将。
李隆基斜靠在七宝床前,正被杨妃哄着为李白调制酸鱼羹,帝王威仪尽失;
高力士这几年再未服侍过帝王以外的人,此刻也弯身蹲下,低声请李白入榻上,亲手为他一一除去官靴;
杨国忠从前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磨墨之事向来假手他人,此刻也弓身半跪在矮桌前,强颜欢笑着为李白磨墨、捧砚,不敢惊扰他一丝一毫,免得被当成写不出词的借口。
李太白环顾一圈,心中只觉讽刺。
就在此时此刻,身处宫中,他这个做师父的忽然理解了七娘在岭南所做诸多出格之事。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哪有什么出不出格的,不过都是天子太过无状,不得不做些什么自救罢了。
李白心有感触,一首《清平调》跃然于胸中,于是抬笔一气呵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得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阑干。”
一首完整的词做好,李隆基也捧着酸鱼羹到了身前。
李白趁着帝王唱词的工夫,自顾自接过他手中那碗羹一饮而尽,而后扯过帝王的大袖擦了擦嘴。
还要叹一声:“咸了。”
七娘看的惊呆了。
这几年在岭南呆久了,她都快忘了师父身上那股子狂劲儿犯起来,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李隆基对这种指定词牌填词本来没抱太大希望,觉得再好也好不出天去。谁知李太白当真叫他惊喜!
帝王正要夸赞两句,回神发现手上空了,袖子也被臣子扯了去擦嘴。
老皇帝脸顿时黑成一片。
七娘赶忙和稀泥道:“如此一来,龙巾拭吐和御手调羹都做到了。陛下贵为天子还愿意礼贤下士,一言九鼎果真大气。阿耶能得此待遇,当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