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自己脸,脸疼疼的,说:这就白吃啦?!
五富是白吃了饭来找我的,我那时是喝完了汽水才从沙锅店出来就碰上了他,我说:你瞧你,吃喝来了,你来了!五富说:谁请你吃喝了?我说:鬼请哩?!五富说:鬼就请了我哩!把白吃的事说了一遍。
我说:有这等事?
五富说:明日你也去,咱都去!
我说:这肯定有原因哩。
我的判断完全正确。当我们去收购站,瘦猴就传播了一条新闻。瘦猴老有新闻,不是说兴隆街十字路口出了车祸,就是某号楼跳楼自杀了一个处长,再是一个乡里人来他这儿打问见没见过他的老婆,他的老婆来城里三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的新闻是一家饭店开张了三天,饭店老板的仇人来丧摊子,每到中午吃饭时间就雇几十民工去那儿吃饭,占了桌子只吃米饭,偏不吃菜,整得老板没办法,下午吆喝了一伙朋友把仇人打了一顿,打出了人命。五富和我面面相觑。瘦猴说:五富你去了吗,有人看见饭店门口有架子车哩。五富赶紧否认:我没去,刘高兴也没去,我们都没去。瘦猴说:高兴没去我信的,你能没去?瞧你这神色,肯定去了!五富说:你看我牙缝,我牙缝里没米!
卖完破烂出来,五富说:怪了,他怎么就能看出我去白吃了?
我没吭声。
他说:你长得比我像城里人?
我想起老铁的话,提了提衣领,说:或许吧。
五富就感叹了,我说去县城里打工不来西安打工,这不,西安城里都是凤凰就显得咱是个鸡,还是个乌鸡,乌到骨头里。他说他去一家收取破烂,人家不让他进门,但他从门口看见了人家屋里的摆设,我的天,要啥有啥,那么高的柜子,那么大的电视,冰箱、地毯、餐桌、餐桌上精致的酒壶和咖啡杯,拖鞋是牛皮的、丝绸的,上面全缀了珍珠!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就有了城里人和乡下人,怎么城里人和乡下人那样不一样地过日子?他说,他没有产生要去抢劫的念头,这他不敢,但如果让他进去,家里没人,他会用泥脚踩脏那地毯的,会在那餐桌上的咖啡杯里吐痰,一口浓痰!
我看着五富,突然想起了我在那个养狗女人家的门锁孔里插牙签的事,心里一阵急逼,脸耳就烧起来。
呸!
五富真的吐了一口痰,吐在路边的水泥座椅上。座椅上正从树上掉下一只螳螂,螳螂那么长的腿在椅角上爬动。五富就把螳螂抓过来一逗一弄,逗弄逗弄,撕下来了一只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