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
君光耀擦了擦落了些尘灰,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我们偷跑出城郊,进入了坟地里,便像是看到百鬼夜行,怕得很,你还说,你最怕鬼了,你那么胖,山间野鬼会吃掉肉最多的人。”
“我也怕。”
“小时候,我总是要点着灯才能睡。”
“这些年,我活的也窝囊,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我怕任何比我有权有势的人,怕黑,怕鬼。”
“突然之间,我不怕了,你看,满地故友的坟,我不怕,一点都不怕。”
君光耀躺在了坟上,仰头望着光色寡淡的月辉。
他问:“你说,用月光酿一壶酒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大概……是孤寂的味道吧。
忽然间阴阳两隔。
忽然间家破人亡。
忽然间背道而驰。
“是众生的味道。”
旁侧,却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声音。
君光耀侧眸看去。
深红的眼睛里,倒映出了缓步而来的身影。
是一如当年的红,在寂寂夜色里都觉得分外张扬。
黑色的大氅披在了身上,年纪不大,女儿之身,竟有几分王侯之气。
沈宁左手的臂弯还挂着一件厚实的大氅,右手提着几壶热好的酒,酒坛外边用棉布包了好几层,就为了能多保些热温。
“将军……”
君光耀哽咽。
沈宁看了眼不远处树上挂的三尺白绫,踏步到君光耀的面前时,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将什么军?”
沈宁恼怒道:“圣上放你一马,就是让你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小胖子为你挡了一刀,就是让你伤心欲绝的厌世?我若再来晚几步,你是不是就要在这墓园,当着数千故友的面,当个软弱的吊死鬼??”
君光耀摔得人仰马翻,眼睛发肿充血,红红地看向了沈宁。
沈宁将臂弯里的大氅打开,披在了君光耀的身上,再把酒坛放在君光耀的面前,“穿好,喝酒。”
君光耀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看着沈宁,突地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哭到一抽一抽的。
沈宁神情柔和几分,轻抚他的后背。
“君光耀,我初见你时,你便小人得志,却又经常胆小怕事。”
“你不是个完美的人,你不是神仙,做不到算无遗策,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