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提去?提给了村组长,组长也不给君亭说,更不给金莲上善说,就三人五人地跑来怂恿夏天智。夏天智掏了二百元钱把三婶手里的五块银元买来去小炉匠那儿给孙女打造项链。有人就跑来拉闲话,说伏牛梁下的坟地里闹鬼,夜夜贫协主席和我爹吵架哩。这又说到我爹了,我得把陈年旧事提一提。贫协主席是西街的,姓手,论资格比夏天义还老,人是七十年代就死了。贫协主席活着的时候,我爹总是为清风街的事和他闹矛盾,一开会就吵,吵得红脖子涨脸。一次修电站水渠,工程进度缓慢,我爹提出给夜里加班的人每人蒸五斤红薯,他不同意,主张抓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是个纲,纲举目张,结果把清风街所有的地富反坏右集中起来批斗,杀了鸡给猴看。我爹又和他吵,他说他是贫协主席,以势压我爹。我爹说:“你是主席,但如果你那个姓不向左拐向右拐,那我就听你的!”手字拐个向那是毛字,贫协主席就说我爹这话是不尊重毛主席,是反对毛主席。在那个年月,你反对毛主席你还能活呀?这事就严重啦!是夏天义出来为我爹打了圆场,既不同意贫协主席给我爹扣政治帽子,又支持贫协主席批斗地富反坏右。从那以后,我爹和贫协主席谁看谁都不顺眼,贫协主席死的时候,我爹没参加他的葬礼。但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清风街的领导班子里,去世的人就只有贫协主席和我爹,他俩偏偏都埋在伏牛梁下,中间仅隔着一条水渠,三棵柿树。这些人在说每天晚上了他们听见伏牛梁下的坟地里贫协主席的鬼和我爹的鬼仍还在吵,吵的什么,听不真,但怪叫声一来一往,声调绝对是贫协主席和我爹的声调。夏天智听了这话,不信,哧儿哧儿笑。那些人就又说:“咱这清风街的风水不好!”夏天智说:“胡说!风水不好,能出个夏中星?!”夏天智不说夏风,说夏中星。他们说:“当然出了个夏中星,更出了个夏风,可他们都是从清风街出去后成事的,留在清风街的,能人是还能着的,却只给自己能,能得过头了!”夏天智说:“你们要说啥话,明着说!”他们立即就数说金莲在河堤上砍树股的事。这三四人刚刚给夏天智说毕,又两三个人进来,还说的是金莲砍树股。夏天智说:“有意见寻村干部么,给我说干啥?”众人说:“我们给村干部说了顶屁用!”夏天智说:“你们是说我是君亭他四叔?”众人说:“那不是。古人说:有德言乃立。你老德性好!”夏天智就把他的水烟袋拿出来吸,他的烟丝拌了香油和香料,吸起来满屋子香,众人说:“香!”夏天智却不吸了,说:“我才不让你们不花钱就闻了香哩!”
夏天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