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清楚是莫浩然给他薛宁打了电话,摘下了口罩,毫无客气地动了粗口:
“姓薛的,人还在水泥下面埋着你就知道重伤了两个,为了你他娘的名声,把十二条鲜活的生命扔在水泥窑里不准救,你究竟是谁的干部?”
说完,他把手机关机后装进衣袋,一头钻进了水泥立窑。
水泥熟料在窑中由近千度高温慢慢冷却到接近环境温度便可装袋或装鑵出厂了。但即使是达到可以装袋的温度,立窑里面的温度也高达摄氏四十度以上。
周胜利刚进立窑就感觉里面闷热交加,身上的汗水瞬时通过毛细血管沁了出来。
他们一共十个人,一部铲车加上三辆上料手推车用去了四个人,还剩下六人,三人装一辆车,基本上做到均不窝工。
此时距第二次塌顶已经有五个多小时,估计只有躲在下面的设备里面的人才能侥幸活下来,他们分工铲车往外铲开阔地方的水泥,他们几个人在有设备的地方用锨往外铲。
虽然戴着口罩,刚开始干了不到十分钟,往外铲水泥的六人中就有人开始咳嗽。
窑内尘灰飞扬,视线基本上在两步以内。
罗主任在莫浩然和薛成功二人的压力之下说了假话,往上报的时候不承认事故中有死亡现象,以至延误了对工人的抢救,心里十分愧疚。他在下铁铲铲水泥时把铲子贴着地皮往前推,而且推的速度较慢,随时感觉着,生怕铁铲铲到了人身上。
虽然他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埋到近十米厚的水泥下面已无生还可能,还是尽量不让铁铲伤到了工友身上。
他那辆大铲车的铁铲很厉害,一趟能往外铲一吨多水泥。往外运了大约十趟左右,他感觉到铁铲前面软绵绵,马上停下铁铲,向着持锨的人大喊:“挖我铲子前面。”
此时,除了他在铲车里面略强一点之外,其余九人已经全部面目全非,衣服也都成了青一色的水泥灰。
距他最近的三个人应声过来,把上面的水泥全部铲到了他铲车的大铲子里,渐渐露出了一个人形的水泥块来。
持锨的三人中就有周胜利和吴难。
周胜利指挥着两人小心地把上面的水泥剥去,露出了人来。
人已经死去多时,三人在把他往手推车上抬时发现,他全身的骨头已经粉碎,五官全被水泥湖满,身上流出的血都渗到了水泥里,在地面上留下了人形的水泥块。
那个与周胜利一起搬动尸体的工人当场就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