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深入分析并大声说出分析结果的现象,于是获得赎免。在中国知识分子不知怎么一下子热衷于分析知识分子自身的过剩的思想泡沫中,我以为真正值得深入分析的现象,在中国还一直并没有被分析得多么深入。也可以说,实际上几乎等于获得了赎免。
以我的耳听来,违心的话,热衷于而渐成习惯的假话、套话、照本宣科的毫无个人态度的话,总之,等等令人听了心里恼火大皱其眉的高调门儿的话,委实还是太多了!
巴金老人自己并不好为人师。他从未摆出诲人不倦的面孔,以知识分子导师的话语和文章来“告诫”要求中国知识分子“应该”说真话。所以我将“应该”括上引号,也将“告诫”括上引号。巴金老人只不过通过解剖分析和批判自己以身作则。
而依我的眼看,他的以身作则是起到了一定影响作用的。而依我的耳听,假话虽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是真正发自中国知识分子之口的假话,确乎比以往的任何年代都少了。中国知识分子已找回了一点儿说假话应该感到的羞耻。尽量说真话;难以坦陈真言之时便不说话;尽量避免说假话、套话;以不进谗言不说媚语为底线……是的,我以为大多数知识分子,对于自己话语是逐渐具有一种较为自尊自重的原则态度了。假话现象,分明已像云朵一样,随风积聚到另外的平台上去了。恕我直言——官场上的假话目前最多,坏影响也最大。
出于知识分子之口的假话现象固然是少了,但并不意味着人们同时从知识分子口中听到的真话于是多了。依我的眼看来,依我的耳听来,仅仅说格外保险的“知识”话语的知识分子多了。知识分子总是不甘寂寞的。既为知识分子,干脆只言说“知识”,确乎明哲保身,于是蔚然成风。这是一种仅仅飘浮在关于中国知识分子的话语品质的底线之上的现象。这不是一个高标准,但相比于从前的年代,总归也还算是一种进步——有底线毕竟比完全没有好。
然而依我的眼看来,依我的耳听来,民众对于中国知识分子的期望,是越来越变成失望了。民众对知识分子的要求显然比知识分子目前对自身的要求高不少。民众企盼知识分子能如古代的“士”一般,多一些社会担当的道义和责任。我们太有负于民众了。我自己从青年时期便幻想为“士”,然而我自己的知识分子原则,也早已从理想主义的高处,年复一年地,徐徐降下在底线的边缘了。
于是每联想到冰心老人生前写过的一篇短文——《无士当如何?》。
有时我甚至想——也许中国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