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个夜晚。
入夜后的村庄静谧得可怕,黑暗从地底下一点点地生装神弄鬼出来,漫上脚踝、腰间,直到没过头顶。我和母亲走夜路回家,风嚎哭般呜咽着,枯死的泡桐伸出嶙峋的枝桠要勾住路人的脖子,无星无月,像是整个世界都死了,我们却还活着。
我们在崎岖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母亲好看的左脸在三个月前的一次事故中毁掉,如今伤口愈合,却留下一片让人惨不忍睹的疤痕。我们从新坟上回来,风中似乎有着看不见的鬼手,撩拨着我们的头发四下飞散。
我清晰的记得,那一晚,我撮着母亲的手死死地闭着眼睛,只盼着回到祖屋点起灯火,第二日回到城市永不再来。我感到有一只手从身后轻拍我的肩头,颤颤地回头,一个人都没有,父亲坟前翻飞的招魂幡缩成一个微小的点,摇摇地照着手。
我的尖叫声瞬间刺破夜的重压,母亲停下来看着我问:“怎么了?还不快点走?”
他正对我的表情让我不敢吱声,一身黑衣隐匿在黑夜里,仿佛空中悬浮一颗毁了容的惨败头颅,右边完好的脸宛如天使,左边则狰狞一如魔鬼。
我指着远处广袤无垠的麦田惊惧地说:“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