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派出所,竹青走在前边,夏天义跟着在后,都有气无力。这时候,万宝酒楼的院子里丁霸槽在剥狗皮。因为乡政府派人来订好了一桌饭,来人就背着死了的赛虎,要求炖上一锅狗肉。丁霸槽把狗皮剥下来,吊在绳上的没了皮的赛虎竟然和人一模一样,丁霸槽就吓得刀从手上掉了下来。酒楼上开始唱起了秦腔的曲牌,曲牌声中,赛虎子终于被开膛分割,一块一块炖在了锅里。秦腔的曲牌声,哼唱得并不高,清风街许多人家都没有听到,但夏天义和竹青却听到了。夏天义说:“谁唱秦腔哩?”竹青说:“谁唱秦腔哩?”雾已经是十步远就啥也看不清,一团一团像滚筒子在翻卷,再后两人就踏进了棉花堆里一样。竹青不忍心夏天义的样子,说:“爹,你不去了,我独个去。”夏天义说:“是不是看爹老了?”竹青说:“爹只是有伤,伤好了就和以前一样了。”夏天义说:“是老了!”秦腔的曲牌再一次传了过来:
夏天义住了脚再听时,音调又变了:
我现在可以坦白地说,这秦腔曲牌是我哼的。我破锣嗓子,哼得不好。但我是为安妥赛虎的亡魂哼哼的。“年终风波”我遗憾没有参与,不能五马长枪地给你排夸。我是和哑巴一直在七里沟,等晚上回来,还来埋怨夏天义呀,而夏天义已经受伤了躺在炕上。那些天,我怀里是揣着一把菜刀的,曾经在乡政府的大门外等待张学文。张学文,狗日的,你撞伤了夏天义,我要让你刀下见红!但我一直没等到张学文的影子。当得知乡政府在万宝酒楼上订饭局,我以为是张学文去订的,就喝了点酒,直接去了。但订饭局的不是张学文,我问张学文呢,那人说张学文已经离开清风街了。我把菜刀在石桌上砰砰地砍,说:“他狗日的走了?!”那人说:“你要砍人?专案组还没走呢,你要砍人?”我说:“我砍石桌!我就砍了!”菜刀在石桌上砍出火星,刀刃全崩了。后来,见丁霸槽在剥赛虎的皮,我说:“他们养的狗他们也忍心吃呀?”丁霸槽说:“让他们吃吧,他们吃他们自己哩。”狗皮一剥,那样子真像个人,只是龇着牙令人恐惧。我那时可怜起赛虎来了,想它这是什么命呀,就哼起了秦腔曲牌。我平常什么时候哼过秦腔曲牌?但不知怎么就哼了出来。
这一个晚上,我知道了乡政府在万宝酒楼上摆了一桌席,吃饭的有乡书记、乡长,竟然还有夏风。其实,得知夏风回来的消息最早的还是竹青。她到了派出所,当然就把她铐起来了,所长派人去叫乡长,乡长没过来,那人低声说:“夏风从省城回来了,乡长要给接风哩!”竹青听到了,心里说: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