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擅自署吏,赋税不解中央,土地私相授受,甚至传与子孙。这并不是例外,以前或以后的乱世也无不如此。在这种割据时代人民受的痛苦,由民间历来喜欢传诵的“宁作太平犬,勿作乱世民”的话,可以想见。乱世的人无不希望真龙天子出现,因为与地方小朝廷的地狱比较起来,受命王天下的政治真是天堂。
宋以下好似不大见到割据的局面,但这只是意外原因所造出的表面异态。北宋未及内部大乱,中原就被外族征服。南宋也没有得机会形成内部割据,就被蒙古人吞并。这都是外来的势力使中国内部不得割据的例证。元末汉人骗逐外族,天下大乱,临时又割据起来。明末流寇四起,眼看割据的局面就要成立,恰巧满清入关,中国又没有得内部自由捣乱。清末民初割据的局面实际已经成立,只因在外族势力的一方面威胁一方面维持之下中国不得不勉强摆出一个统一的面目。所以在北京政府命令不出国门的时候,中国名义上仍是一个大一统的中华民国。最近虽略有进步,这种情形仍未完全过去。所以宋以下历史的趋势与从前并无分别;只因外族势力太大,内在的趋势不得自由活动而已。
(三)文官与武官
文官、武官的相互消长也与治乱有直接的关系。盛世的文官重于武官,同品的文武二员,文官的地位总是高些。例如汉初中央三公中的丞相高于太尉,地方的郡守高于郡尉,全国的大权一般讲来也都操在文吏的手中。又如唐初处宰相地位的三省长官全为文吏,军权最高的兵部附属于尚书省,唐制中连一个与汉代太尉相等的武官也没有。独裁的政治必以武力为最后的基础。盛世是皇帝一人的武力专政,最高的军权操于一手,皇帝的实力超过任何人可能调动的武力。换句话说,皇帝是大军阀,实力雄厚,各地的小军阀不敢不从命。但武力虽是最后的条件,直接治国却非用文官不可;文官若要合法的行政,必须不受皇帝以外任何其他强力的干涉支配;若要不受干涉,必须有大强力的皇帝作后盾。所以治世文胜于武,只是一般的讲;归结到最后,仍是强力操持一切。这个道理很明显,历史上的事实也很清楚,无需多赘。中国历史上最足以点破这个道理的就是宋太祖杯酒解兵权的故事:
乾德初,帝国晚朝与守信等饮酒。酒酣,帝曰:“我非尔曹不及此,然吾为天子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终夕未尝安枕而卧!”
守信等顿首曰:“今天命已定,谁复敢有异心?陛下何为出此言邪?”
帝曰:“人孰不欲富贵?一旦有以黄袍加汝之身,虽欲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