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爹哪儿去啦?怎么还不回来?”
“听石硼丁儿说,他去打老鹰啦,打了一只好大的老鹰。
……”
秋玲这才想起,早晨胡强好象因为打老鹰的事找过爹。
她本待阻拦,听说是岳鹏程安排的,是为了接待什么贵客,才装了哑巴。
可既然老鹰打着了,天到这会儿,饭也不知道回来吃!
爹,她这个爹呀!
妈活着时,请人给秋玲算过一次命。
说她是“桃花流水向东奔,一生几得好时辰”。
小秋玲好不高兴:桃花多俊哪,流水多情啊!
妈却偷着不知落过多少次泪。
妈一辈子就是那么个命儿。
小时候跟朵花儿似的,十四岁时却被送进姑子庵。
直到四十岁才还俗,跟上个痴不痴傻不傻,却邋遢窝囊得让活人瞧不上眼的老光棍——彭彪子。
秋玲出世,皮肤细白细白,小嘴。
小鼻子、小眼睛无不周周正正,俊秀得馋人。
长到四五岁时更出脱了。
村里有人认定她不是彭彪子的后人,说:“和尚尼姑哪有一个干净的?这小闺女保准是哪个相好的和尚下的种!
”秋玲不懂,回家问妈。
妈搂着她直哭得差点憋过气去。
秋玲自小尝尽了遭受白眼和歧视的滋味。
夏天分麦子,明明挨着户头顺序叫,小秋玲见轮到自己家了,把口袋挣开凑到磅秤前,计帐的和过磅的却故意越过她去。
直到领粮的人走净了,计帐的过磅的要收摊了,这才好象忽然想起似地叫:“哎呀!
还落下个彭彪子哪!
”于是把剩下的,掺着不少泥土沙子的麦子,一呼隆倒进秋玲的口袋。
有时还要捎上一句:“有沙土好哇,彪子吃了那玩艺结实,能下好崽儿!
”上学了,秋玲总拿“双百”。
老师表扬她,有的男生和家长竟当着众人的面,说老师是受了那个下种的和尚的贿赂。
……开始,小秋玲总是随着妈哭。
后来,泪哭干了,她的变得日益懂事的心,也日益变得坚硬起来。
她小心地躲避着是非,对于无端飞来的凌辱决不忍受。
爹一辈子只好摸鱼捉虾、打狗放鹰,还有捉蛇的本事。
几尺长碗口粗的蛇,伸着疹人的毒芯子,爹只猛地提起尾巴一抖,那家伙便趴在地上动不得了,任凭爹把皮剥了,拿到中药铺卖了换酒喝。
秋玲对蛇怕得要死,上山偶尔碰上,叫着爹妈跑,鞋掉了也顾不上捡。
一次下学,她和几个小伙伴到马雅河边挖菜。
挖到一片洼地时,正碰上一群人在看彭彪子剥蛇。
一个没脸没皮的小子,用树枝挑起一条腰椎脱节的活蛇,冷不防丢到秋玲脚下。
秋玲吓得尖声厉叫,哆嗦不止。
但她见那小子乐得前仰后合,陡然生出虎胆,一把抓起那条蛇,硬是缠到那个小子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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