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姐把穗子妈的这些个零碎小衣物拿到自己床上,铺在一张废报纸上,用枝铅笔把乳罩不同形状的一片一片描摹下来。
再去外婆盛旧床单、烂窗帘的竹箱去翻捡。
唯一不会一扯就掉渣的料子是装白面的口袋。
她用这面口袋照着报纸上描出的蓝图一片片裁剪起来。
然后熬了两夜,完工了第一件成品。
穗子见她吸一口长气把那叫乳罩的东西绑在了身上,给两个自由了十五年的xx子上了镣铐一样。
面口袋上黑色的“中粮”
字样一笔一画都不少,印在胸上。
穗子觉得才两个月腊姐就已如此不要面皮。
便对她说:“你好不要脸。”
腊姐说:“那你妈呢?”
穗子说:“你想跟我妈学?我妈是到办公室上班的,你在哪里上班的?”
腊姐也意识到自己向城里女人学习的企图过分快也过分露骨了,耍赖皮地笑着说:“穿着暖和多了!”
大夏天的说“暖和”
,自己也羞死了,两手捧着胸前的左一坨右一坨的,佝身咯咯咯笑起来。
穗子被她这笑弄得心里直痒,直想好好给她一通虐待,便上去揪了她的辫子,再去揪她胸口两坨中的一坨。
腊姐给虐待得颇舒服,笑得浑身起浪。
穗子便越发揪得紧,嘴里说,好不要脸,好不要脸。
渐渐腊姐停止了扭摆,给穗子一手一边地抓、揪、揉。
腊姐脸上的天生胭脂浓重起来。
穗子力气差不多用完了,却仍不解恨地嘟哝:“好不要脸。”
嘟哝得她自己眼里有了泪;腊姐明目张胆地学她的母亲,明目张胆地在两个奶上做工夫,实在是丫鬟造反,实在有些不把七岁的小姐穗子放在眼里。
穗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受了欺负,丫鬟腊姐大胆无耻地亮出她咄咄逼人的身体是种猥亵式的欺负。
穗子很恶心却又很心动,头一次意识到好看的东西怎么和无耻毫不矛盾。
穗子的外公喜欢所有和机械、电有关的东西。
他时而在他的写字台上摆上六七个收音机,有半导体,也有矿石机,都是旧的,因此总是你响他不响。
腊姐叫外公请她听黄梅戏,听朱依锦唱的。
外公就献宝似的得意,把六七个收音机全开到黄梅戏上,腊姐一边剥毛豆一边听六七个朱依锦有一句没一句的唱,有时七嘴八舌一块唱起来,外婆说你们开庙会呀?腊姐在到穗子家的第三个月学会了朱依锦的四个唱段。
有时在院里拿把破芭蕉扇生炉子,便翩翩地舞着沙沙响的烂扇子,自念自唱起来。
穗子发现她学曲调跟偷一样快。
腊姐学样样东西都快,都跟偷似的,贼快。
她学了女中学生那样梳两根辫子,两把辫子对折成两个圈。
也学了穗子妈的穿衣款式,用面口袋染了黑,缝了条窄裙子,前后各一个褶子。
她每月有五块钱工钱(一般保姆有十来块),她用一块钱扯了块浅花布料,虽然它的图案都是印错的,但不凑近也看不出大毛病的。
穗子看见腊姐穿黑裙花衬衫竟也是好看的,但这好看是从城里人(包括穗子妈)那里盗窃的。
所以穗子有些不高兴丫鬟腊姐自己给自己改形象。
穗子认为改了形象就是改了角色,而腊姐永远的角色是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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