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手里的瓷勺一下子掉到地上了,摔成了两截。
瘦狗弯腰把瓷勺捡起来,说:“庆书说了,选举前要把瞎子领到官庄,让瞎子给村里面的人好好算算。
祥生还说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藏着掖着。
孔支书,你想想,是谁忘掉了平坟?到时候,你就是全身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谁家死了孩子,不管跟庆刚娘有没有关系,老百姓都会把责任往你身上推。
谁都有几个本家,本家又有本家,就跟狗连蛋似的,一家串一家。
我的大妹子啊,老百姓的口水都把你给淹死了。
没办法啊,国民素质就这么高,一时半刻也提高不了啊。
骂又骂不得,恼又不能恼,责任呢,推又推不掉,唉,我的大妹子啊,连我都替你发愁啊。”
繁花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说,挖,挖走,快挖走,赶紧挖走。
瘦狗倒不急了,说还是等天好了再挖,下雨天深一脚浅一脚的,鸡巴毛,到处都是泥。
临出门的时候,瘦狗顺便问了一句,姚雪娥找到没有?繁花说,这事你也知道?顺风耳,千里眼啊。
瘦狗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嘛。
不过,大妹子尽管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只要我在巩庄村看到她,我肯定把她押来。
一个臭娘儿们,破坏安定团结,扰乱村级选举,犯上作乱,欠揍啊。
繁花亲自打伞把瘦狗送上了车。
已经关上车门了,瘦狗又把车窗玻璃摇下来,跟繁花握了握手。
瘦狗的手肉乎乎的,但很有劲,到底是当过兵的。
因为司机在场,两人什么也没说,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也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
车开走以后,繁花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回过头来,繁花看到一个黑影,吓得差点叫起来。
那黑影咳嗽了一声,繁花才知道是父亲站在那里。
父亲说:“我全听见了。”
繁花说:“听见什么了?你不是耳背吗?”
父亲又说:“庆书这狗日的,阴着呢,跟他爹一样。
他爹当年就是吃里扒外,给铁锁他爷当长工,解放了又说人家是地主,想着法子斗人家,硬把人家斗死了。
吃里扒外,祖传啊。”
回到屋里,繁花这才看见父亲手里竟然拿着助听器。
父亲又说:“半路上跳出来个程咬金,来者不善啊。
看来得开个家庭会议了。”
一听说要开家庭会议,繁花就笑了。
以前家里倒是常开家庭会议。
父亲是会议的组织者,也是会议的主持人,他的发言往往就是最后的决议。
上次家庭会议,还是在繁花决定竞选村长的时候开的。
当时的决议有两条,简称“两个再”
:“再难剃的头也得剃,再难啃的骨头也得啃。”
从决议上看,当时就把困难考虑得很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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