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走惯了的熟路,哪怕夜黑也迷失不了方向。
他不慌不忙地往家走着,约莫走了十几米远,突然从芦苇荡边闪出一个歹徒,身穿深浅交织的蓝色大方格浴衣,腰间系着宽宽的唐织黑色带子,一边的下摆高高掖起,挎着一口腰刀,用蓝色花纹的手巾遮着脸,蹑手蹑脚地跟在小文吾的身后,走着走着,忽然握住小文吾的刀鞘,将他拉回两三步。
小文吾毫不慌张,将身摇晃几下,那人便松了刀鞘,想回身看看,却被一只手按住肩头不让他转身,另一只手抓住自己背着的包袱想把自己拉倒。
包袱被扯破,从中掉出件麻衣,天黑也未察觉。
小文吾更加焦躁,转身猛扑过去,狠狠抓住那个歹徒的右胳膊。
那人毫不怯懦地甩开了,一拳击过来,被他熟练的拳法挡住。
你扑过来,我就闪开,二人的拳法不相上下。
看不清脸,脚下也进退不便,双方便乱打乱踢。
他们被踢开的小石头滑了一下,各自闪向两旁,都往后趔趄了几步,行将栽倒又勉强站住。
二人急忙摸着黑看看,又上前厮打。
小文吾猛击过去的一拳正好打在歹徒的侧腹上,击得很重,他一时忍受不了,惨叫一声后退三四步,扑通坐下倒在地上。
小文吾虽听到叫声,但却顾不得观看,便把松开的包袱使劲系系,赶快离开此地回家。
过了片刻,歹徒苏醒过来,爬起来想去追,一抬脚踩到了麻衣,赶忙拿起来,在黑暗中摸摸看看,会心地点头莞尔一笑,将麻衣一卷揣在怀里,叉着手又歪头想想,换条路,朝海滨走去。
却说文五兵卫带着信乃和见八回到桥旁的家外,从后门进去,点上灯,把他们安置在里边的耳房。
亲自安排酒菜,亲切地劝道:“每年虽然暑期都很热,可是今年六月比往年少雨,人们出门旅行受不了暑热,所以在这里借宿的人较少。
因此方才说的从镰仓来的大先导念玉和尚把随从都打发回去了,在我这个旅店只剩一个人,连他也去海滨参拜洗神舆,从中午就出去了。
他说今晚住在那里,明天才能回来,这很好。
女婢们也都不在,虽然不大方便,但是家里无外人,可一切放心。
有事就请鼓掌,不要因怕惊动老人便客气。”
他诚心诚意地叮嘱着。
信乃和见八赶忙把筷子放在饭盘内,将手恭恭敬敬地放在膝盖上说:“您老这样地亲切款待,对您的厚爱不胜感谢。
纵然是亲戚朋友,没落后都无人肯理,何况是有罪之人,谁不怕连累,哪还有人肯留住一宿?凡为人之父母,虽也多为其子之友行方便,但像老伯这样,见义勇为不怕牵连,是很少见的。
因此如果长期住下,连累了你们则将追悔莫及。
所以待令郎回来,欢叙谢恩、畅谈一宵后,明晨天未明就动身。”
老翁听了说:“这是哪里话?我虽是市井商人,但却是武士之后。
况且犬子若与各位结拜为兄弟,他的兄弟就无异于我的儿子。
无论你们住到哪一天,都要设法掩护你们。
请快拿起筷子吃菜!”
文五兵卫亲切地劝慰,又忙着添饭、斟酒,款待得颇为殷勤。
信乃和见八十分感佩,一同称赞道:“儿子是豪杰,其父自然也非同一般。
此乃吾等之幸,实令人欣慰。”
刚吃罢酒饭,小文吾由外边回来,他没料到被歹徒截住寻衅时包袱被扯破,遗失了信乃的麻衣,在仓猝间又是黑夜,竟未曾留意,心想:“那个歹徒似乎不是掏兜的小偷。
推测其动机,不是躲在芦苇荡中,窃听了船中的密谈,便是与我有仇,想暗算我而埋伏在那里的。
不管怎样,密谈之事倘若泄露出去,都将是我们主客之害。
绝不能掉以轻心。”
心虽这样想,但未露声色。
把背着的包袱解开,卸下来原样装到柜橱里,关上门去到耳房。
信乃和见八让座相迎,团团落座后,再次感谢他们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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